放低姿態？
蘇瑾悠縮著脖子，緊緊盯著他的雙眸。
所以，秦斯澤也是這樣看待她嗎？覺得她自大，自以為是，抬高姿態。
蘇瑾悠回想起今天自我介紹的場景，自己引以為豪的校園履歷和獎項，在這兩位職場中身經百戰的總監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卻沾沾自喜，還想在歐總監面前炫耀。
秦斯澤離開沙發，半蹲在地板上，這樣的姿勢，讓他比蘇瑾悠要矮一些。
他仰視著她，「如果是我，我不太關心下屬完成一項工作的過程，我更看重的是結果。從你每次完成的結果，我會看出你的成長，而不是等你來告訴我，你有多努力。」
「上司不會對你的努力和辛苦產生共情，懂嗎？」
蘇瑾悠慢慢點頭，「哦。」
尾音帶著一絲顫抖。
秦斯澤嘆了口氣，又說：「在星聞，你的履歷只能讓你在求職和分配崗位的時候有優勢，至於你符不符合要求，你一接觸工作，我們就能看出來。」
「就從你目前完成工作的情況來看，你確實很努力，但方向不對。」
蘇瑾悠努力吞咽了幾下，垂下眼眸。
她突然就不敢跟眼前的男人對視了。
秦斯澤單膝跪下，雙手撐在沙發，剛好將小小的她包圍在他與沙發之間，但又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小記者？」
「嗯？」
聽見他的聲音，蘇瑾悠條件反射又看向他，就這麼直直衝進他深邃的雙眸。
「你眼中的助理就是打雜的，你認為記者的工作就是簡單跑個新聞編個稿件。」
「你有去了解過助理真正要做什麼嗎？一條新聞又是怎麼做出來的？」
蘇瑾悠皺了皺眉，她承認自己未能真正了解助理的工作，但怎麼會不懂做新聞呢？
確定主題，列提綱，採訪找素材，寫稿……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甚至還收集了很多秦斯澤的新聞稿，去學習他是怎麼寫作，想要提升自己的文筆，讓她寫的稿更專業更高級。
蘇瑾悠覺得她剛要走出一個死胡同，就又拐進另一個更大的迷宮。
秦斯澤瞧著她好一會，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想明白，但今晚還是先到此為止。
「這是留給你的作業，想好了告訴我。」
看她還是坐著，秦斯澤扶著她的手肘將她拉起來，「光想可能有點難，好好上班，專心工作，我相信你能慢慢摸透。」
其實她還有一個問題，是他作為一名新聞從業員最不能忍的。
秦斯澤暫時不想說得那麼直白。
如果換了其他新人記者，他連教都懶得教，直接將人退回給人事部。
但對蘇瑾悠，他還是想給她機會，甚至想親自引導她走出這條彎路。
反正在她面前，秦斯澤已經打破自己很多原則了，不差這一次。
蘇瑾悠抬起頭，水盈盈的眼眸認真的看著他，「秦總監，謝謝你，我會認真想的，也會認真完成我的工作。」
秦斯澤看著這雙真誠的眼眸，微微嘆了口氣，如果蘇瑾悠能自己想通，他大可不必將那把刀直接插進她心口。
或者說，不是由他來捅這一刀。
他真的怕小丫頭從此連新聞部都不敢回，甚至連新聞從業員這條路也不敢再踏足。
秦斯澤彎腰拿起她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遞給她，「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路上，兩人一直沒說話，只有車載音響緩緩傳出的音樂聲。
換了和別人共處一個封閉空間，又一路無話，蘇瑾悠會覺得很尷尬很不自在。
但不知道為什麼，和秦斯澤一起，她居然不尷尬，反而感覺很平靜自然。
秦斯澤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自然地放在大腿上，他很享受和小丫頭相處的安靜時光。
到了豐源花園，秦斯澤沒停在外面，而是直接開進去。
在蘇瑾悠指路下，車子穩穩停在7棟樓下。
秦斯澤轉頭看著她，「明天早上八點，我在這裡等，你不用走出去了。」
蘇瑾悠「嗯」了一聲，解了安全帶又乖乖跟他揮揮手，「秦總監，我走了，謝謝你的晚餐。」
打開了車門，她又頓了頓，還是轉過頭補了句，「你今晚說的我會好好想的。」
秦斯澤柔聲道：「好，我相信你。」
蘇瑾悠在車外揮手送他離開，等車子在小路盡頭拐彎徹底不見後，才準備轉身上樓。
沒想到室友傅媚突然推開一樓大門衝出來。
「小悠，那是誰啊？」她跑過來，踮著腳兩眼發光看向秦斯澤開車離開的方向。
蘇瑾悠一臉淡定，「同事，我們今晚加班，他順路送我回來而已。」
傅媚用力搖她的手臂，擠眉弄眼問：「他那輛車要好幾百萬呢，家裡是不是很有錢？有女朋友了嗎？」
蘇瑾悠皺了皺眉，聯想到傅媚大學時的一些表現，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說實話。
「人家有女朋友了。」
說完也不等她，往大門方向走去。
傅媚也跟在她後面一同上樓，進了電梯，一邊撥頭髮，一邊笑著說：「有女朋友怎麼了，這不還沒結婚嘛。」
蘇瑾悠乾脆專心看著頭頂的數字跳動，不接話，見傅媚還想抓著她追問，率先搶著問：「你晚上那份兼職不是10點就結束嗎？怎麼也這麼晚？」
傅媚眼神有些飄忽，抓著她的手也慢慢鬆開了，側頭看著牆壁，支吾著說：「哦那個，我，我下班跟同事去散步。」
蘇瑾悠看了她一眼，見她不再揪著秦斯澤不放，便也住了口。
想到傅媚的家境，雖然不認同她的做派，但也懶得計較。
傅媚家境不好，一家人住在劏房，輪了幾年公屋都輪不上。
好在中學時夠努力，成績不錯，上了中文大，又靠借貸讀完了大學。
畢業之後，她除了還貸，每個月要給父母家用，那點工資根本不夠負擔，所以傅媚從讀書開始就要去做兼職賺外快。
哥哥比她大7歲，已經娶妻生子卻仍不肯踏實工作，一家三口和父母擠在相鄰兩個劏房，加起來不到30平。傅媚只好搬出來，把床讓給侄子。
兩人回到公寓時，嚴雙雙正平躺在沙發上，茶几上的一打酒瓶已經空了。
蘇瑾悠過去拍拍她，「你還真喝光啦？明天還要不要去上班？」
傅媚又蹭過來挽上蘇瑾悠的手臂，「誒，能不能將你那個同事的微信推給我啊？你跟他打聲招呼，說我是你室友……」
蘇瑾悠借著蹲下來扶起嚴雙雙的動作脫離了傅媚的桎梏，語氣冰涼，「我跟他不熟，沒他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