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澤中午出去參加商務午宴了，才剛回來。
他名下有很多個人的公司和商業項目，秦氏家族掌管的德勝財團是星聞傳媒的第二大股東，除了在德勝的股份，秦斯澤在星聞也單獨占有一定股份。
所以他可以自由計劃自己的工作時間，在總監工作不忙的時候也會親自去參加一些屬於他個人生意的應酬。
比如今天中午，他去了一家私人法國餐廳吃飯。
那裡的總廚是地地道道的法國人，尤其擅長甜點。
秦斯澤特意帶了一份甜點回來，想著午休時間，雜誌部現在人應該不多，就想親自來一趟，用找歐蕾娜談事情的藉口看看小丫頭。
沒想到，人還沒見著呢，小丫頭就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哦不是，驚嚇更準確。
秦斯澤俯視著眼前的女人，視線越過她頭頂射向後面的那個男人。
小丫頭要愛死誰？那個娘炮兒？
秦斯澤手不自覺捏緊了甜點盒的提手，周身散發出冷冽氣息。
他願意為了蘇瑾悠做出改變，但他實在無法將自己變成這種風格。
既然是這樣，就只能努力扭轉小丫頭的審美了。
蘇瑾悠很快反應過來，向他打招呼，「秦總監好，秦總監再見。」
說完，她側著身從他旁邊跑著離開了。
她不是故意無禮的，只是她真的沒有時間和秦斯澤周旋，也無暇想他為什麼會現在過來雜誌部。
看著落荒而逃的小丫頭的背影，秦斯澤渾身的冰冷氣場溫度不升反降，小丫頭不在，他連最後一絲溫柔都不必保留了。
眉眼凌厲地再次射向那個白馬甲男人，輕嗤一聲轉身走人。
一路返回新聞部，秦斯澤澄亮的皮鞋底踏得地板「咯咯」響，道出了他此刻煩悶的心情。
早上還笑著跟他揮手道別呢，現在直接一句話就跑走了。
沒良心的小丫頭，今晚再好好收拾。
所幸MU工作室距離公司不算遠，蘇瑾悠一來一回就用了半小時。
她抱著幾件衣服跑著進公司。
穿著高跟鞋跑了好幾個小時，腳底和後跟都在隱隱作痛。
不但如此，因為沒吃午飯又一直緊繃著神經來回奔波，連胃也開始痛了。
但蘇瑾悠顧不了那麼多，拿著新取回來的衣服又進了總監辦公室。
選題會已經開始了好一會，除了布布和朱莉，還有大概七八個人在裡面。
總監辦公室裡面的氛圍有些嚴肅，肉眼可見歐總監的神情很不好。
歐蕾娜拿起一件橙色底黑紋外套看了一眼又甩手扔給身後的選品師，雙手一攤，面對眾人質問道：
「千篇一律的風格和品味，我說了這期封面要有反差感，反差在哪裡？」
蘇瑾悠放輕了腳步，在外間將衣服的防塵袋全部去掉才輕手輕腳拿進去掛在衣架上空出來的位置。
正準備出去拿個筆記本站去人群的最後排，歐蕾娜卻在此時揚聲喊了她的名字。
「是。」蘇瑾悠條件反射轉過身應道，一群人也跟著轉頭看向她，讓她有些緊張。
歐蕾娜並沒看她，手在一件件衣服上掃過，語氣平靜地吩咐道：「去服裝間拿小黑裙過來。」
小黑裙？
蘇瑾悠到了下一層的服裝間，看著將近一百平的房間裡，一排一排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架子，徹底懵了。
好多黑色裙子，不同品牌各種風格都有。
蘇瑾悠僅糾結了一分鐘，便將不同長度剪裁的黑色連衣裙全部拿了上去。
差不多十幾件，她只能兩手艱難抱著回去。
蘇瑾悠覺得，雖然累了點，但總有一款會是歐總監想要的。
可她一踏入總監辦公室，發現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透著滿滿的一言難盡。
蘇瑾悠就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還是不可饒恕的錯，因為歐總監的神情——
上下唇抿緊，眉頭皺成「川」字，雙眼直視著站在門口中間拿著一堆黑色裙子的蘇瑾悠。
朱莉面對著她將她推了出去，直到離開了歐總監的視線範圍，她才壓低聲音罵道：「你腦子抽筋啦？」
蘇瑾悠不明白，「她沒說什麼款式品牌，我就全拿了……」
朱莉揚起頭用力閉了閉眼，「小黑裙，你以為什麼是小黑裙？你不知道什麼是小黑裙？」
蘇瑾悠想說她知道什麼是小黑裙，但服裝間裡有好多小黑裙啊。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如果是規定要哪個品牌哪款系列，或者是什麼特定的指代詞，不能明明白白說清楚嗎？
「我不是學時尚的，不懂這些潛在用語。」蘇瑾悠語氣生硬地說。
朱莉並沒對這個理由買單，直接說：「職場不是學校，你不足，就利用業餘時間彌補提升自己。」
感到胃部突然一陣痙攣，蘇瑾悠呼吸沉重起來，低著頭不答話，人也不動。
朱莉看了她一眼，說道：「OK，我不指望你分得清品牌和系列，我告訴你位置，你將衣服取出來。」
蘇瑾悠沉默地聽完，一言不發轉身下樓，找到朱莉所說的位置，將裙子從架子上拿下來。
看到裙子的一瞬間，蘇瑾悠一直壓著的情緒想要爆發，卻找不到缺口。
這條裙子和剛才她拿的那一批裡面好幾款的剪裁是一樣的，不論是長度、領口、腰身設計，反正她看不出區別。
蘇瑾悠舉著裙子，前前後後認真看了好幾圈，實在不懂為什麼非這條不可。
如果是為了為難她，那就講得過去了。
蘇瑾悠面無表情拿著裙子進去總監辦公室，掛在最前面的那個衣架子上，轉身出了辦公室坐回工位等候安排，也不打算拿筆記本進去記錄了。
不一會，朱莉也出來了，進了茶水間。
蘇瑾悠起身轉過去，直截了當問她：「我真的想不通，不就是一條裙子，一模一樣的幾條裙子，有什麼分別？隨便選一條不行嗎？不都是黑色長裙……」
朱莉原本漫不經心的視線突然一轉，用力扯了扯她的手腕，看向她身後，神情嚴肅。
「總監。」
聽見這話，蘇瑾悠猛地止住話頭，緩緩轉過身，「總，總監。」
歐蕾娜剛好走出辦公室，就站在蘇瑾悠的辦公桌前，身後全是參加選題會的人。
布布朝蘇瑾悠嘆氣搖了搖頭，用手遮住視線不敢看了。
蘇瑾悠呼吸都快停頓了，看著歐總監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歐蕾娜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你覺得這些裙子沒什麼區別，那你怎麼不乾脆把你身上穿的這件也脫下來掛上去讓我們選呢？」
蘇瑾悠低頭看了看自己，好巧不巧，她今天也是穿的全黑連衣裙，腰身部位收窄，裙長剛好在膝蓋往下一點。
歐蕾娜語速未變，逐字逐句說道：「1926年，一條黑裙首次出現在時裝雜誌上，從此女性摒棄了當時的緊身背心和繁瑣禮服開始出現簡約舒適的女裝。」
「1961年，奧黛麗赫本在電影開場穿的那件黑色禮服……」歐蕾娜紅唇一勾，手向後一指，「就是這個品牌的禮服。」
她又向蘇瑾悠走了兩步，聲音放得更緩更慢，「Little black dress…就成了永恆的高級感單品。」
隨著她的靠近，蘇瑾悠覺得一股僵硬感從心臟傳遞至四肢，讓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