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澤正在新聞部會議室和各版面組長召開報題會，研究下周的新聞選題和角度。
聽見反扣在會議桌上的手機傳出「叮」的信息聲，他隨手拿起來一看——
整個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連坐著的辦公椅都被他的動作帶得跌倒在地。
全場都安靜了。
尤其是正好在發言的要聞版5組組長，嘴巴保持張著，驚恐的眼神看向秦總監，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著他了。
其他幾個組長驚得抬頭看了秦總監一眼，又立即低下頭看向自己手上的報題表，生怕那道火燒著自己。
「采主重新審過報題再給我，散會。」秦斯澤一邊說著，一邊提步走出會議室。
兩個採編主任同時看向對方，又看向要聞版5組組長。
見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5組組長依然保持著匯報時的姿勢沒變過，抖著聲線問：「我，我說錯什麼了？」
白奕一直在16樓電梯廳的後樓梯門前來回踱步，聽見一陣急促的皮鞋聲從另一邊傳來，才抬眼看過去——
他家老大好像帶著一道風沖了過來。
秦斯澤抿緊唇線，眸底一片寒意，一言不發，直接越過白奕就推開了後樓梯門。
他先是在樓梯扶手上探出頭看向樓下，並未聽見聲音，便放輕了腳步走下樓。
到達12樓平台，不見蘇瑾悠身影，秦斯澤再下了一層，仍然不見人。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蘇瑾悠的電話。
直到「嘟嘟嘟」的占線聲響起仍然無人接聽。
秦斯澤猶豫了一下，決定發送一條信息給小丫頭。
【記得下班在老地方等哦，我給你帶了好好吃的法式甜品】
他倒是想直接去雜誌部找人，但又怕嚇著小丫頭。
這人早上還說不要坐他的車呢，怕被同事看見，如果他大搖大擺去找她安慰她，惹她生氣了怎麼辦？
久久等不到回復，秦斯澤只能回到16樓電梯廳，冷著聲對白奕吩咐道：「查。」
白奕看到自家老大那麼快就回來，應該是與蘇助理錯過了，馬上就知道該怎麼做。
自從蘇瑾悠去了雜誌部，他這兩天跟不要錢一樣買了各種高檔護膚品送給朱莉，美其名曰兩部門之間，總監助理得打好關係。
看來，是該向朱莉收取回報的時候了。
白奕看著秦斯澤回去新聞部的背影，轉頭按了電梯下行鍵。
蘇瑾悠在洗手間用紙巾輕輕擦了擦眼淚就出去了。
回到工位取出化妝包，轉身進了茶水間簡單補了個妝。
幸好今天化的是淡妝，即便哭花了點，也不至於太醜。
蘇瑾悠重新坐回辦公椅上，剛剛一路走回來，她就已經想明白了。
秦斯澤說她努力錯了方向真是一點都沒錯。
她學習人家的新聞是對的，但不是照抄角度、照搬結構，再用高級詞彙堆砌起來，這不是做新聞。
她應該要學的是人家做這條新聞的過程。
主題和角度是怎麼定的？有什麼背景和理由？之後才可以準確地確定採訪對象和制定提綱。
她連一篇新聞的地基都沒打好，就想著裡面要如何裝修豪華，完全是本末倒置。
她要告訴市民的是新聞要講的內容，而不是精修出來的文章。
蘇瑾悠如此想著，動手開始收拾桌面。
朱莉冷眼看著她的動作，「別告訴我你要辭職。」
蘇瑾悠扯了扯嘴唇，「恐怕都不用等我辭職了，你知道的，我是被流放來雜誌部的，現在連這裡也不要我，離開是遲早的事。」
她當初應聘星聞傳媒的時候就有後備計劃，如果星聞不要她，她就繼續考研或者應聘其他公司。
朱莉一邊敲擊著鍵盤，一邊說：「歐總監如果要放棄你，她根本不會跟你說那麼多，剛剛就直接讓你滾了。她肯教你，證明還想給你機會。」
「還有，誰說你是流放的？」說完，朱莉向她挑了挑眉，又看回電腦屏幕。
蘇瑾悠看過去，視線充滿探究。
她想起秦斯澤那晚在奶茶店，是出去打了個電話之後，回來就讓她去雜誌部，還明說只是去一個月。
但以她目前的表現，一個月後，秦斯澤真的會讓她回去新聞部嗎？
蘇瑾悠不確定了。
一想曹操曹操就到，放在桌面的手機響了。
蘇瑾悠盯著屏幕上那三個字，不敢接，條件反射按了靜音。
直到屏幕再次恢復平靜，很快又彈出來一條微信提示。
看著備註為「老秦」的人發來的那句話，蘇瑾悠想了想，還是點開了。
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一會，才慢慢按下字母輸入。
【秦總監，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點擊發送後，她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開始完成剩下的工作。
下班後，她決定先去一個地方。
回到辦公室的秦斯澤就收到回復了，馬上又一個電話打過去，還是不接。
沒良心的小丫頭！
他暗罵道。
本想著經過那晚談心，再加上這幾天專車接送，眼看著早上下車前，蘇瑾悠的態度終於有點變化，以為她已經開始對自己敞開心扉了，沒想到現在受了委屈也不肯跟他說。
電話不接就算了，文字回復還那麼生硬。
秦斯澤簡直要急得肝痛，生怕短短一天時間，蘇瑾悠就將他打回起點。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時間，六點一到，他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去了12樓雜誌部打算堵人。
不顧眾人視線一路走進去助理辦公間，看著那個早已沒人的工位，秦斯澤笑了。
只是嘴角的弧度很是瘮人。
朱莉看著秦總監靜靜站在那裡就已經足夠震懾全場的氣質，思考再三還是打了聲招呼：「秦總監，您是來找歐總監嗎？」
秦斯澤眼神輕飄飄掃過去，朱莉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歐總監已經下班了。」
手機鈴聲剛好此時響起，秦斯澤轉身的同時接起電話：「說。」
白奕不敢耽擱，馬上報告：「老大，今天歐總監在好多人面前罵了蘇助理，具體說的什麼，在場的人也複述不出來，就只說是挺猛的。」
「知道了。」
秦斯澤掛了電話，一路緊繃著全身，到了地下車庫上了車，也不急著發動，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聽到對面接通，正想開口說話，卻聽見打招呼的是一道男聲：
「餵？」
秦斯澤隱忍已久的情緒徹底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