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洛桑。
作為奧運之都,洛桑絕對算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國際奧委會從1914年起就選擇這裡作為辦公地點。
它的城鎮建在三座山上,周圍是葡萄園覆蓋的山坡,腳下是日內瓦湖,周邊的小巷裡開著咖啡館和各種精品店,很有一番中世紀城市中心的街景。
臨近新年,在國際上享有很高聲譽的華沙大音樂家卡茲梅爾,率領著華沙愛樂樂團的樂手們抵達了洛桑,瑞士音樂協會會長親自前來迎接,無數的媒體也紛至沓來,所有人都知道大音樂家卡茲梅爾率領著世界頂級樂團抵達洛桑是為了什麼。
這一刻,仿佛風起雲湧,整個瑞士包括整個歐洲的音樂家們,全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這裡。
當晚,位於烏希的美岸皇宮大酒店內,整個瑞士的社會名流幾乎都現身於此,參加卡茲梅爾的和華沙愛樂樂團的歡迎晚會。
「卡茲梅爾先生還是沒有忍住,他親自下場,未免有些自降身價。」
「一個中國音樂家,即便他才華橫溢,可他的年紀猜只有二十多歲,能有什麼成就?」
「秦的作曲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在歐洲的那些演出,凡是看過的絕對沒有不稱讚的,可是在真正的大音樂家面前,這些才華沒有用武之地,你知道,音樂家們主要關注的還是大師們的演奏功力,一個二十多歲的亞裔青年,根本不可能與卡茲梅爾相提並論!」
「更荒唐的是,秦率領的軍藝交響樂團,也是一幫乳臭未乾的小伙子,你知道嗎?他們都是一群大學生!上帝,一群大學生竟然想跟華沙愛樂交響樂團一較高低,如果不是我親自來到這裡,我都不敢相信!」
「秦先生的厲害毋庸置疑,畢竟是能力壓瑟奇亞克的奇才,如果但論作曲,毫無疑問,秦先生必然在整個世界樂團名列前茅,可論演奏,秦先生還是差的太遠了!」
「初出茅廬的小子都是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無論如何,我可以向上帝保證,我真的很佩服找這個年輕人,假以時日,他會成為像是卡茲梅爾先生這樣的大音樂家!」
整個晚會各界名流匯聚於此,不少人都在討論著這一次卡茲梅爾親自舉辦地交流會,如果卡茲梅爾邀請的是在五大音樂廳任職的交響樂團,或許還產生不了如此巨大的反響和震動。
但卡茲梅爾邀請的卻是來自中國的大學生交響樂團,以及那個曾在華沙親自擊敗華沙頂級鋼琴家、音樂家的年輕人秦。
這顯然就有著大大的不同了。
以卡茲梅爾的資歷,說是以大欺小,欺負鄭謙和軍藝交響樂團,也是非常符合的。
這會引起不少人的微詞。
但是,難道卡茲梅爾就不懂這樣的道理麼?
華沙當局給他的壓力太大了,卡茲梅爾如果還想引領華沙愛樂樂團,或者還想再華沙保持著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榮譽,這一次,他必須出手。
因為除了他之外,華沙幾乎沒有人能夠壓制住這個在歐洲樂團不斷攪動風雲的亞裔年輕人了。
所以,儘管整個晚會的主題是迎接卡茲梅爾和華沙愛樂樂團。
但是出席的卻僅僅只有華沙愛樂樂團的樂手們。
卡茲梅爾本人僅僅只是在晚會開始時露了一次面,隨後就沒有進行應酬,直接離開了晚會,回歸了休息處。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自從成功邀請了鄭謙參加這次的交流會後,卡茲梅爾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開始觀摩有關鄭謙各種音樂會演出的錄像帶。
前前後後不下十場演出的錄像帶,讓他觀看了數百次。
每次觀看,他都感到心驚。
倒不是對鄭謙的演奏能力和軍藝交響樂團的演奏能力感到吃驚,而是對鄭謙的創作能力感到無比的震撼。
短短十分鐘的時間就能創作出《二戰狂想曲》這樣的作品,哪怕卡茲梅爾活到了六十歲,見過的類似的奇才也是屈指可數的,更何況,鄭謙創作的還不只是一手。
《勝利》、《天空之城》、《鋼鐵洪流進行曲》、《蘇維埃進行曲》……
一首首經典作品出現在卡茲梅爾眼中的時候,這個聲譽響徹國際的大音樂家,心底竟然沒來由的開始顫抖。
雖然他也能看出鄭謙演奏時的瑕疵,但他也知道,只要鄭謙肯加以練習,熟能生巧,成為真正的大音樂家,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且在未來的成就,也絕對於自己相比,只高不低。
因為鄭謙已經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里,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演奏風格,那雙彈鋼琴的手每次演奏時都仿佛雷神之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看得卡茲梅爾熱血沸騰。
一個音樂家如果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經典演奏風格,那他被人記住的概率便會大大增加,知名度也會以幾何方式成長。
更可怕的是,鄭謙還是一位能寫會唱的歌唱家,他的高音,在演唱《勝利》的時候,的確會震撼心靈。
沒有人會無視這樣的天才!
即便是卡茲梅爾,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除了演出的經驗多了一些之外,跟這個來自中國的年輕人相比,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優勢。
這個發現,讓卡茲梅爾無比的哀傷。
一股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過,在旁人面前,卡茲梅爾還是裝的很淡定的,甚至為了鼓舞士氣,會把鄭謙貶低的一文不值。
可在心底,他卻知道,此行即便能拿到勝利,也絕對會是非常艱難的險勝。
如果鄭謙再拿出像是《二戰狂想曲》這樣能夠輕鬆調動人情緒的樂曲,那麼鄭謙和其樂團必然會在現場引發狂潮。
這是卡茲梅爾不想看到的,但他卻不得不承認,鄭謙創作的古典樂和流行樂相結合的交響樂曲,的確會給現場的觀眾帶來非同一般的體驗效果。
不過,古典音樂傳承下來已經數百年之久,能在歐洲的上流社會流行數百年,古典樂自然也是有其可取之處的。
總的來說,卡茲梅爾還是有信心戰勝鄭謙的。
即便只是險勝。
這也算是給華沙當局一個交代了。
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看這窗外的皎月和車水馬龍的城市,卡茲梅爾把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趁著交流會還有一周的時間,他將會率領華沙愛樂交響樂團的成員們,熟悉當地的演奏環境,爭取在交流會當天,一舉把來自中國的鄭謙和交響樂團一舉擊敗。
也算是一雪前恥了。
……
正在卡茲梅爾和其樂團成員們抓緊時間練習的時候。
在中國京城,軍藝院校。
鄭謙也帶領著軍藝交響樂團的所有學子,展開地獄式的、魔鬼式的訓練。
每天早上六點起床,跑操四十分鐘,吃過早餐後,不到八點,所有樂團學子都必須抵達排練廳,開始在鄭謙後者樓澤的指導下,展開《命運交響曲》、《鋼鐵洪流進行曲》等作品的排練。
特別是《命運交響曲》,這是鄭謙為這次的交流會準備的壓箱底的絕活。
為了能一鳴驚人,所有學子都嚴禁在排練廳之外的地方練習這首曲子。
《鋼鐵洪流進行曲》、《蘇維埃進行曲》等一些樂曲,都是學子們日常必練曲目,所以對於學子們來說,這些熟悉的曲目能夠完全都發揮出來。
可《命運交響曲》卻是非同一般的神曲。
如果僅僅只是記住和諧和演奏方式,自然多練就是。
但是鄭謙首了,演奏這首作品時,必須貫穿精神,調動情緒,把對命運的不公都在演奏中吶喊出來,要呈現出努力掐住命運喉嚨的震撼感。
鄭謙不僅用口述的方式表達出了《命運交響曲》的演奏特點,還親自以身作則,親自的示範了演奏這首樂曲時的方式和精神狀態。
不得不說,長期浸淫音樂行業,使得鄭謙渾身都培養出了一股音樂家的氣質。
他的演奏能力也是水漲船高。
每一次演奏《命運交響曲》時,所有學子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樣,渾身的寒毛直接豎起,心中的震撼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只能用掌聲來代替。
在每一次演奏完畢,鄭謙在學子們心中的崇拜便多了一分。
其中,又尤其以鋼琴手許明明最過分,不僅在宿舍里貼滿了鄭謙的畫像,還直接在背包上、書桌上寫著鄭謙的名字,每次同學們發現這一幕時,都哄然大笑。
但笑聲過後,又覺得毛骨悚然。
一般人的崇拜哪能達到這個地步?
這簡直就是痴迷、痴狂了!
鄭謙後來也是從樓澤口中得知這件事,一時間也是無語望天。
後來他聽說的多了,也特地的把目光注意到了許明明身上。
隨後他就發現,許明明彈鋼琴的技術竟然開始迅速的水漲船高,而且其演奏風格,隱隱有一絲絲的熟悉。
直到有人報告許明明單單用手砸壞了幾個琴鍵的時候,鄭謙才猛然驚醒,我靠,這不就是在模仿我嗎?
而且,能把琴鍵都砸壞,這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啊?
所以再次看向許明明的時候,鄭謙就發現,許明明的手腕似乎腫的老高了。
鄭謙很無奈,這傻子,真的是不怕疼啊.
自己雖然看起來很用力,但那僅僅只是表演而已,每次如迅雷般的雙手,看似在砸琴,但手指落到琴鍵上時,是非常輕柔的,也是非常輕鬆的。
「小明,來,你仔細看我演奏。」
排練廳內,鄭謙坐在鋼琴前,跟杵在旁邊不知所措的許明明說道:「仔細看。」
說著,鄭謙便開始熟練的彈奏起了《命運交響曲》。
咚咚咚的前奏出現,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正在排練廳的學子們的注意。
很快,所有人都飛速的圍了過來。
許明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變得滾燙滾燙的,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也是死死的盯住鄭謙的演奏過程。
「你的演奏方式太過用力,這不好,很費精神不說,還尤其費體力,甚至一不小心,還會受傷,鋼琴家應該有保護自己雙手的覺悟。」
鄭謙開玩笑似的說:「這次洛桑之行,我還期待你給我爭光呢,別把自己搞廢了,到時候去不了,可別哭鼻子。」
「我一定不讓謙哥你失望。」許明明激動的說。
鄭謙笑了笑:「嗯,我相信你,但現在,你仔細看我演奏。」
許明明開始聚精會神,屏蔽雜念。
所有學子也都默默的觀看著謙哥的演奏。
那猶如「雷神之錘」的雙手,每次都是如迅雷般舉起,而後猶如落葉般輕輕飄落。
那舉重若輕的從容,看的所有學子享受不已。
這才是演奏!
真正的,大師級的演奏!
沉重的鋼琴聲,在此刻宛如天雷落地。
突然爆發的音響,猶如命運之神在敲門。
所有人都感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無數次聽了,還是感覺不可思議!」
「這麼偉大的交響樂,謙哥竟然要交給我們來演奏,每次想起,都惴惴難安。」
「不能辜負謙哥的期望啊!」
「許明明才是真的厲害,為了能夠達到謙哥的要求,沒日沒夜的練習,半個月瘦了十斤!」
「他把謙哥當成了自己的偶像,把謙哥的標準當成了自己的標準,這太難了,不是誰都是鄭謙,也不是誰都能把《命運交響曲》演奏的如此完美。」
「我倒是聽欣賞小明者這樣不服輸的精神的,也很符合這首交響樂的主題:扼住命運的喉嚨!」
此時,不少學子都交頭接耳的討論,對於許明明不自量力的行為,有發自內心的欽佩,也有覺得許明明完全走錯了道路,不應該以謙哥為榜樣。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機會成為鄭謙的。
但對於許明明本人來說,卻是完全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他只是想要達到自己的要求,巧合的是,他對自己的要求,恰恰也是鄭謙對他的要求。
「我好像,明白了……」
「舉重若輕嗎……」
許明明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