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謙雖然是隸屬於總政歌舞團,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總政報導,所以對於鄭謙的到來,各個科室的同事都表現的既驚喜又新奇。
不過,雖然沒有常來上班,但鄭謙本身還是掛了創作室副主任的頭銜的,而且去年剛提升的六級文職幹部,這也讓鄭謙本身在文工團領域頗有聲望。
一些剛進團的新人更是早就聽聞了鄭謙這個風雲人物,一時間都跑出來興奮的觀看。
正兒八經的事業單位,搞得跟校友見面會一樣。
好在鄭謙還是有這樣的覺悟的,對於各個科室的同事們的瘋狂擺手和問好,也是微笑以待,卻沒有多做回應,這倒不是他架子擺的高,而是因為吃了太多這樣的虧,一旦有所回應,那撲面而來的就是排山倒海般的招呼聲。
很快,王傳軍邀請鄭謙進入辦公室內,「鄭謙啊,你這個副主任當的可真是悠閒,真就是一個甩手掌柜,單位里的事情你過問過沒有?」
一見王傳軍有興師問罪的姿態,鄭謙笑道:「王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我哪裡有空閒的時間?不說別的,就說這次去瑞士,那也是領了上級領導的任務的,好在這次任務圓滿完成了,沒有給黨和國家丟臉。」
王傳軍笑罵道:「好小子,說你兩句就開始給我上綱上線!行了,知道你這事兒辦的不錯,這次喊你過來,也是因為這件事,咱們江團長等會兒就過來給你頒發獎章!」
「嚯,還有獎章?」鄭謙訝然的說。
「這次你表現很突出,率領軍藝交響樂團力挫華沙愛樂樂團,這事兒現在可是在外面傳的鋪天蓋地。」
王傳軍笑著說:「上級領導自然也是關注的,這次之所以給你頒發獎章,也是因為你寫出了《命運交響曲》這樣的作品,你要知道,在交響曲這個領域,可一直都是西方世界在主導的,而這首《命運交響曲》的發表,就是一個巨大的突破!組織上是希望你再接再勵的!」
鄭謙點點頭,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上次升級六級文職的時候,就已經拿到過一堆獎章和獎狀了,對此也不足為奇。
他倒是也沒有奢求再升一級,那就太誇張了,畢竟他之前之所以能升六級文職,也是積攢了許多的榮譽在才到的。
這次不過是在一場交流會上小勝一籌,雖然被全世界的媒體競相報導,勉強算是個榮譽,可也不值一提。
不過他聽清楚了王傳軍的化外轉音,《命運交響曲》這樣的作品,一旦創作出來,似乎是能夠被認為是一項榮譽的,畢竟在交響樂領域,國內一直資源貧瘠,沒有什麼能在國外叫得出名號的作品。
但現在,鄭謙憑藉一己之力,卻把《命運交響曲》送上了全球古典樂愛好者的耳邊,讓無數人都為之激動,徹夜難眠。
反饋到國內,就成了一項榮譽。
鄭謙若有所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把貝多芬先生的那九大交響曲全都寫出來,豈不是直接在國際樂壇,立地成聖?
看到鄭謙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王傳軍也沒有打擾他,轉過身親自去給鄭謙倒了杯茶,隨後就穿過走廊,去敲響了團長辦公室的門。
此時江韻秋一身軍裝,正在跟一位中年男人笑著聊天,看到王傳軍校門,便頷首道:「王主任,進來吧。」
王傳軍走進去,看到那個中年男子,頓時一驚,連忙敬禮道:「邢書記。」
中年男子轉過頭,赫然便是青藏省的一把手邢家川,他看到王傳軍,也是笑著站起身來,跟王傳軍握手道:「老同學,咱們得有一年時間沒見了吧?」
王傳軍有些興奮:「那必須是啊,每回都得是你過年回來才有空。」
兩人用力的握手,哈哈大笑起來,顯然關係很好。
不過,王傳軍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邢書記說跟自己的老同學,話也不假,但兩人不過是曾在一個黨校里學習過兩三個月,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王傳軍的小兒子還在青藏法院擔任最底層的書記員,王傳軍一直都很擔心,不過那小子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憨貨,大學畢業後就一頭扎進了最邊緣的地區,不成為個真正的法官是絕對不回來的。
這一年時間過去,王傳軍還真有點擔心,不過他在青藏沒什麼人脈,但這次見到邢家川,卻讓他有了些想法,但是……為了一個最底層的書記員去拜託當地的一把手照拂,這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啊!
雖然有點想法,但也不好動用老同學的人情,於是心底也就把這件事先行放下了。
「團長,鄭謙到了,我讓他過來?」王傳軍問道。
江韻秋點頭,剛準備說什麼,就聽邢書記爽快的笑道:「別讓他過來了,我自己過去,畢竟我這是有求於人,哈哈。」
王傳軍有點詫異:「邢書記,你這話是?」
江韻秋此時也站起身來,含笑道:「其實就是一件小事,邢書記打個電話通知就行,沒必要親自過來。」
「這可不行。」邢家川笑了:「我上次已經白嫖了鄭謙同志一首歌曲,這次有求於人,自然地好好對待咱們都鄭謙同志啊!」
王傳軍遲疑著問道:「到底什麼事兒?邢書記,你跟我透個底。」
王傳軍對於鄭謙還是很愛護的,也不想讓鄭謙為難,所以提前打聽一下。
邢家川點頭道:「《青藏高原》你知道嗎?」
王傳軍笑了:「那當然知道,你們青藏省的青藏高原,可是咱們中國最大,也是世界海拔最高的高原!這小學生都知道的事情,有什麼蹊蹺?」
邢家川咳嗽了一聲,「我說的《青藏高原》,是一首歌……鄭謙準備在春晚唱的那首歌,現在還是保密的,令妹應該是知道的。」
王傳軍的妹妹王衛紅就是今年春晚導演,自然知道《青藏高原》,但王傳軍還是第一次聽說,心裡還是鬆了口氣的,如果只是歌曲創作的話,對於鄭謙這小子來說應該是沒什麼難度的。
隨後,江韻秋收拾了一下東西,拎著個公文包,一行三人便開始前往創作室。
路上有其他科室的人見狀,連忙駐足問好。
不過,看到走在旁邊位置的團長和創作室主任的時候,都有些驚奇,都是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幾眼邢家川,雖然邢家川經常上新聞,但也只是在青藏衛視出鏡,偶爾能出現在《新聞聯播》,所以面孔就有些陌生,但還是有一些京城子弟認識的,一時間都有些驚異。
但聯想到團長的丈夫也是同一等級的人物,也就不足為奇了。
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三人抵達王傳軍辦公室的時候,鄭謙正端著茶杯在窗口眺望,院子裡倒是沒有什麼驚奇的事物,只是看到那個京牌且號牌數字很靠前那輛奧迪A6時,感覺有些不同。
特別是車前還站著一個提著公文包的四眼仔,一副機關單位行政人員的打扮,這讓鄭謙頗有些好奇。
琢磨著難道是團長的那位來了?
不過,當他聽到動靜,一轉頭,看到邢書記的時候,這才恍然,原來這個座駕是這位邢書記的。
「邢書記,江團長!」
鄭謙放下茶杯,向兩位領導敬禮,整個人顯得非常正式。
江韻秋和邢家川莞爾一笑,也回了個禮,一一跟鄭謙握手之後,這才各自在沙發前坐下,彼此客套一番後,鄭謙便向江韻秋,開口問道:「團長,聽說您有事找我?」
「嗯,的確有事找你。」江韻秋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紙:「這是中國音協的入會同志,鄭謙你把這個簽了,回頭讓人把證件給你直接寄到家裡。」
鄭謙愣了一下:「音協?」
「對,你這次搞得動靜有點大,《命運交響曲》是難得的能在東西方都很轟動的作品,中國音協也推崇備至,不過他們發現,你這樣的人才竟然不是音協會員,所以覺得很沒面子。」
江韻秋淡然的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家常小事。
鄭謙哭笑不得,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把文件給簽了,入完作協,入音協,唉,都是形式主義啊!
「簽好了?來,這份文件也簽了。」江韻秋同時把另一份文件擺在了鄭謙面前:「我呢,是京城音協會長,現在想任命你為京城音協副會長。」
鄭謙把筆放下了,猶豫著說:「團長,沒必要加入這麼多協會吧?」
在他看來,不管是音協還是作協,現實生活中根本沒有什麼卵用啊!
邢家川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此時見鄭謙猶豫,便開口道:「簽吧,你放心,江團長只會幫你,不會害你。」
江韻秋點點頭,但也沒有多做解釋。
王傳軍知道鄭謙覺得繁瑣和麻煩,心中也是大概理解江韻秋的打算的,便主動向鄭謙解釋道:「鄭謙,簽吧,咱們團長可是拿你當接班人培養的,不管是加入音協還是其他協會,名譽總是越多越好,我聽樓澤說前不久你剛剛申請成為政協會員?」
「對。」鄭謙點頭。
王傳軍笑道:「那樓澤估計跟江團長都是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鄭謙好奇道。
「你得到的榮譽越多,身上背負的身份越多,你將來在這條道路上,走的就會更遠。」
江韻秋主動問道:「鄭謙,我問你,你現在已經是六級文職幹部了,在你這個年紀,能走到這一步的文職幹部,幾乎沒有,你的未來顯然是很光明的。」
「我也這麼覺得。」鄭謙笑了笑。
江韻秋點頭:「既然你已經走到這樣的道路上了,而且前途又如此光明,將來你會達到什麼樣的高度,你自己有想法嗎?」
鄭謙一愣:「想法?大概就是寫寫歌,或者劇本什麼的,當個富家翁……」
邢家川突然出聲道:「鄭謙同志,你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有的時候,並不是你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的,就比如你想寫寫歌,寫寫劇本,當個富家翁,如果你的天賦僅限於此,那倒是沒什麼,但我覺得,身為一個**員,你應該有自己的政治抱負才對,這一點,你一定要有絕對的思想準備。」
「不管是我,還是王主任,或者是邢書記。」
江韻秋緩緩說道:「在你身上,其實都已經有了一個確切的想法,甚至已經看到一個清晰的未來。」
鄭謙越聽越懵逼了。
什麼政治抱負?什麼要做好思想準備?
怎麼感覺TM的好像是上了一條賊船。
被人騙了還在幫人數錢?
邢家川見鄭謙一臉茫然,也感覺有點意思,看來這小子還真是沒有一點往機關單位闖一闖的打算。
可是,二十三四歲的六級文職幹部,哪怕是邢家川也是第一次聽說啊!
「你是一個藝術家,這一點,沒人能夠否定,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的藝術家。」
江韻秋說:「而一個有政治抱負的藝術家,瞄準的未來,應該都是文廣局、文宣部門這樣的機關單位……」
鄭謙此時此刻,堪稱是虎軀一震,他忽然明白了這仨人在給自己兜的是什麼圈子。
難不成,自己的未來,是要成為這樣的一個行業龍頭部門的大佬?
我靠,想想都害怕啊!
簡直高處不勝寒!
「文工團,哪怕你坐到我這個位置,其實也只是在最邊緣地帶徘徊,雖然享受的是同等待遇,但跟軍中的同樣等級的同志相比,還是天壤之別。」
江韻秋頷首道:「但如果在將來,你去文廣局或者文宣部任職,那就大不相同了,在那裡,你才是有實權的,掌握著無數人、無數個行業的命運……」
「所以,你明白了嗎?」
王傳軍笑著說:「不管是江團長,還是你那位樓老師,都是在給你的未來鋪路,結果你小子,到現在還雲裡霧裡,一副嫌棄這嫌棄那,好像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我看呀,咱們都被鄭謙給騙了,這小子猴精猴精的,指不定腦子裡早已經打好了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