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聽說言易冰在,就一直刻意冷著臉。
但他也沒心情繼續打遊戲,他想看看言易冰到底想幹什麼。
結果,言易冰給他發了直播平台最大額禮物,傳說中的『包夜費』。
『包夜費』是主播們的戲稱,因為五千塊的確不算少了,主播們為了感謝大佬粉絲,會在整個直播的過程中狂cue大佬的名字,給大佬道謝,給大佬表白。
再加上禮物效果又是桃心又是玫瑰的,多少有點曖昧的意思。
主播們經常把「今晚我就是XXX大佬的人了」掛在嘴邊上。
當然這只是呦呦直播平台的規矩,言易冰並不知道。
寒陌扯了下唇角,往電競椅上一靠,似笑非笑:「送情意綿綿什麼意思?」
【要包你夜的意思!】
【寒神不能屈服,你不止這個價錢!】
【沃日,冰神今天是不是喝大了,還是進錯區了,女神區出門左拐。】
【我他媽瘋了,電競圈也開始這麼基了?】
【日,磕到了謝謝。】
【生為嗑藥雞,我很抱歉。】
【我就知道師徒之間不會那麼簡單!啊啊啊啊啊不要,寒神我老公!】
彈幕上飄的騷話言易冰都能看見,職業選手眼睛更敏銳,比普通人捕捉的信息還多。
他繃著唇,耳根發燙,溫度一點點蔓延到脖子上。
言易冰皮膚白,染上點顏色看的很明顯,耳根尚有髮絲遮擋,鎖骨以上卻是袒露無疑。
言易冰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節操沒下限的職業選手,但最近他卻總在寒陌面前害臊。
幸好此刻訓練室就他一個人,不然讓一隊那幾個看到了,他威信就沒了。
言易冰攥了下拳,手指落在鍵盤上,飛快打了幾個字。
——別誤會,醫藥費。
因為他被房管抱到了沙發上,所以發言能浮現在彈幕中央。
寒陌眸色加深,半晌,冷冷應了一聲:「噢。」
【什麼情況,什麼醫藥費?】
【展開講講呢?】
【別不是冰神帶傷了吧,不要啊,雖然是對家,但冰神要保重身體多打幾年啊。】
【言易冰二十五了,有傷病才正常吧,別的選手這個年齡都退役了。】
【彈幕別引戰,和平外交,陌陌也能打到二十五。】
寒陌眼尾摺痕加深,他淡聲道:「冰神不解釋一下?」
言易冰在屏幕前冷冷一笑,回了句——
顫抖吧,爹二十五歲依然能打,走了。
說罷,他逃也似的退出了寒陌的直播間,把軟體一刪。
寒陌望著直播間裡驟然消失的名字,難免失神了片刻。
這還是言易冰第一次看他直播。
不知道剛才……對他的技術還滿意嗎。
不過即使滿意,也聽不到言易冰作為隊長的誇獎了。
很快,寒陌就恢復了冷靜。
「我師父不願解釋啊,你們別問了。」
他重新登遊戲,關掉彈幕助手,一語不發的開始沖分。
他打了將近七個小時,一直衝到韓服第三,把言易冰擠下去,這才退出遊戲,放下滑鼠,活動著手腕。
天色已經放亮,玻璃窗上暈著一層薄霧,隱約飄著寒氣。
神經一放鬆,倦意襲來,寒陌準備回去睡一會兒。
副隊肖諾從外頭進來,嘴裡還叼著個肉鬆小麵包。
表演賽馬上要開始了,他們戰隊開始調整作息,畢竟比賽都是白天,教練擔心他們到比賽現場犯困。
肖諾看著寒陌疲憊的模樣,吃驚道:「隊長,你打了一夜啊?」
寒陌累得不想說話,只是簡單「嗯」了一聲。
肖諾到飲水機邊給寒陌接了杯溫水,遞給他,順便問道:「那你知道冰神來你直播間刷禮物的事都在論壇刷屏了嗎?」
肖諾比較愛操心,每天早晨起床都會刷刷論壇,看看節奏貼。
寒陌閉著眼睛,仰了仰脖子:「閒的。」
肖諾:「冰神給你醫療費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你倆別是打架了吧!」
肖諾前幾天請假回家,不知道聯盟聚餐言易冰乙醛中毒的事。
寒陌睜開眼,眼底還泛著紅血絲,他看向肖諾:「打架?」
肖諾搖了搖頭,擔憂道:「冰神那種身嬌肉貴的大少爺,肯定打不過你啊,你倆可千萬別起衝突,言易冰要是出了個好歹,孫經理能拿著手榴-彈到咱們這兒同歸於盡。」
寒陌皺了下眉,扶著桌面站起身。
他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後背都是僵的,仗著年輕,身體恢復的快,他也沒打算去按摩。
寒陌緩了緩,輕笑:「打他還不如干他。」
肖諾捏著小麵包,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拔高音量:「什麼他?」
寒陌瞥了他一眼,臉色嚴肅起來:「耳朵這麼不好,今天加練一小時雙耳定位吧。」
說罷,他抓起手機,繞過肖諾,推門出了訓練室。
肖諾呆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他確信自己耳朵沒掛,隊長剛才確實說的是「干」。
但也可能隊長打一夜遊戲把腦袋打蒙了,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不過要是真的......
肖諾倒吸一口冷氣:「臥槽,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打都不解氣,非要人身羞辱!」
言易冰在基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打包了自己的髒衣服回家。
他家就在魔都某高端地段的別墅區,從俱樂部開車三十多分鐘能到。
他爸是開律師事務所的,在CBD區有整整兩層寫字樓,他媽是個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做地層研究的。
他家裡生活條件一直很好,早年投資的房產也不少,現在價錢都翻了倍。
言易冰在電競這行賺的錢,他爸媽還真看不上。
回了家,言易冰把一包衣服交給阿姨,然後就熟練的窩在客廳沙發看電視。
他偶爾會看看籃球。
雖然自己打的不好,身高也不太夠,但小時候也有過當籃球明星的夢想。
言父最近在國外出差,言母的工作時間比較靈活,今天上午沒課,剛好在家。
言母一出臥室,就見言易冰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眼神不錯的盯著電視機。
她忍不住嘮叨:「都二十五歲了,還是一回家就看電視,衣服也不自己洗,你準備什麼時候長大成家?」
言易冰嘆了口氣,歪著腦袋,杏核眼一垂,敷衍的應道:「好,我知道了。」
言母:「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我問你,到底什麼時候退役去讀書?」
言家其實很開明,當初言易冰學習那麼好,說要去打電競,父母猶豫幾天就同意了。
因為言母上網查過了,電競選手一般二十二三就退役,耗費幾年讓兒子做想做的事,二十多歲再讀書也來得及。
可沒想到,言易冰一打就是八年,現在二十五了,退役還是遙遙無期。
言易冰倦倦道:「不知道,Zero沒找到取代我的人呢,我暫時走不了。」
言母氣道:「你現在這個職業,相親市場都不吃香,人家一聽說打遊戲的,就覺得不務正業,根本都不願了解你,你長得再帥賺錢再多都沒用。」
言易冰趕緊點頭:「是是是,我的錯,我一定把找女朋友提上日程。」
言母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知道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算了,我問你,你還寒陌醫藥費是怎麼回事?我看論壇上都在討論。」
雖然他們這代人對遊戲不感興趣,但既然兒子在這行,言母就不得不關心。
她經常上網看別人對言易冰的評價,好的壞的都看,就連電競論壇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她也沒少去逛。
言易冰捏著遙控器的手指一僵,他眼神飄了飄,信口胡扯道:「打胎。」
他總不能說自己沒常識,弄的差點休克。
言母嘴角一抽,順手抄起花瓶里的樹枝:「誰的?」
「solo的唄。」
言母抬手不輕不重的在言易冰腿上抽了一下:「好好說!」
言易冰倒吸一口冷氣,抱著腿往沙發角縮了縮:「錯了錯了錯了,我開玩笑的!」
他小腿上浮起一道淺淺的紅印子,其實一點也不疼。
他隨了言母,身上幾乎沒什麼汗毛,皮膚也白的很,特別容易留下痕跡。
但他還是抱著小腿,吹了吹,眼尾紅紅的,睫毛卷著,特別委屈。
言母知道自己沒用力,瞪了一眼偽裝的言易冰,轉身把樹枝插回去。
「寒陌是個挺好的孩子,他要是還留著,你就能順利退役了。」
言易冰微微一頓,眼瞼垂下來。
他掩飾住神情上的落寞,輕飄飄笑道:「說這沒用的幹嘛。」
言母神情複雜,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們沒必要鬧成這樣,當年你也有錯,應該找機會跟他道個歉。」
言易冰緩緩閉上眼,齒尖咬了下腮肉,他舔了下微微刺痛的咬痕,淡聲道:「過去都過去了,而且作為戰隊隊長,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