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2024-08-17 09:06:28 作者: 川瀾
  哄歸哄,正事還是要解決的。

  雲卿耳尖紅紅地聽著霍雲深提出的不平等條件,認真說:「想讓我答應你,你也得答應我不能再那麼苦地賺錢,還把錢都用在我身上。」

  霍雲深悶疼了大半天的心裡被蜜裝滿,甜得想大吼,可又不敢聲張,怕她反悔了收回去。

  他克制著情緒問:「卿卿,你不讓我這樣,是不是心疼我?」

  雲卿攪著手指,臉頰發熱,嘴硬地強調:「不是,是看不慣而已,換成任何一個普通朋友,我都會這麼說的。」

  義正言辭地說完,她又心虛地不看他。

  她才是騙子,她的心很小,只管雲深哥哥一個人。

  霍雲深不相信,追著她閃躲的目光:「你有幾個像我一樣的普通朋友?」

  雲卿抓著衣擺。

  就他一個……

  霍雲深不問了,唯恐她真的會說出別人名字,更不敢逼緊了讓她躲避。

  他無賴抱住她的腿,像凶煞狂暴的大型犬,唯獨肯在主人的腳邊溫順蜷縮,他低聲承諾:「好,只要卿卿願意理我,我就什麼都聽卿卿的。」

  能賺錢給她花,他真不覺得苦,只擔心不夠,迫不及待地需要更多。

  他想做個配得上卿卿,值得她依靠的人。

  日思夜想惦念著卿卿能屬於他,不再看別人,不再理別人,心裡眼裡,僅僅有他一個。

  做夢也企盼卿卿能做他女朋友,願意被他抱在懷裡,讓他照顧保護。

  只要她答應,不管拿什麼來換他都甘之如飴。

  霍雲深以為他撐得住,可以慢慢等雲卿原諒他犯過的錯,喜歡上他,不急著勉強她確定關係,但隔年夏天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把他薄弱的忍耐力燒毀殆盡。

  寧華中學作為市重點高中,經常會組織出色的優等生組成交流團,去其他學校講授學習經驗,這一年夏天,雲卿也成了交流團的一員。

  她長得美,性格好,學習成績又一路領先,到哪都是最歡迎的一個。

  霍雲深不放心,但不管交流團內部還是對方學校都管得很嚴,他進不去,於是在出發前,他拽過雲卿兇巴巴警告:「早點出來,不准讓人隨便看你碰你,我在校門口等。」

  雲卿不好意思地掙開他,抿著唇:「你又凶我。」

  霍雲深擰眉,自責又著急,想拉她手解釋。

  雲卿故意躲開,鼻音軟綿綿,少女的俏皮嬌憨無比撓人:「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幹嘛聽你的。」

  霍雲深心臟被她捏得酸甜交雜,迫切地渴望她一個肯定。

  想讓卿卿屬於他,名正言順地把她據為己有。

  盛夏的下午,雲卿隨隊進入交流的校園,這所高中年代久,師資和環境都很一般,有一棟教學樓因為修繕不及時,很多電路設備都已老化,極少使用。

  但因為這次交流參與的師生眾多,面積足夠的禮堂又只在那棟樓里才有,便僥倖安排了過去。

  霍雲深在學校外面等了幾個小時,直到夕陽西下,到了放學時間。

  學生陸續往外走,到人潮散盡也沒見到雲卿的身影。

  霍雲深抓過一個男生問:「寧華的交流團呢?最漂亮的那個,見到沒有!」

  男生被他嚇得瑟瑟發抖,忙說:「她,她人氣高,被留在禮堂里解答問題,還沒出來……」

  話音落下,校園深處忽然傳出隱隱的騷亂。

  霍雲深眉眼罩著冰霜,忍耐地朝里張望,儘量不越界讓卿卿生氣。

  然而幾分鐘後,竟然有濃煙騰起,驚慌失措的一群人往外亂跑,大喊著「禮堂著火了」,遠處也傳來越來越近的消防警笛聲。

  霍雲深仿佛被利器狠狠刺中,口腔里血腥味瀰漫,他撥開阻擋的障礙,逆著所有逃命的身影,不顧一切朝裡面濃煙滾滾的方向狂奔。

  越是靠近禮堂,越是觸目驚心。

  老舊的樓房裡吞吐著火舌,到處是驚呼哭叫聲,有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來,霍雲深瞳中映著狂亂的血色,大吼著「卿卿」。

  他一把揪住跑出來的人,嘶聲問:「雲卿在哪!」

  「我看到她,在,在裡面……」

  霍雲深鬆開他,毫不猶豫往噬人的火海里沖。


  別人都在拼命地躲,唯有他一個,一言不發,癲狂絕望地投身進去。

  他不管燒成什麼樣子,也要把卿卿救出來,如果不能救,那就護著她一起死。

  這世上又黑又冷,他滿身血污,孤獨地匍匐了好久,因為有她的出現,他才活得像個人,要是沒了她,不如就此葬身。

  噴出的火焰已經燒到霍雲深的衣袖,他即將陷入時,一隻發抖的手死死拽住他,帶著哭腔叫:「雲深……」

  霍雲深愣住,緩緩轉頭。

  雲卿額發凌亂,細白臉頰上蹭了幾塊黑,怯怯站在他面前。

  鮮活的,完好的,漂亮眼睛裡包著淚。

  她抱著自己手臂,斷斷續續說:「我……我在前面講台上,電路突然失火,起火點就在我旁邊,是老師,老師帶我從窗口跳出來,我才……」

  霍雲深張開口,喉嚨像被掐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雙手冰涼,打著顫抬起來,把雲卿蠻力摟到懷裡,恨不能壓進自己的骨頭血肉中,和她共生,陪她同死。

  雲卿以為自己要沒命了,後悔還有那麼多真心的話沒有對雲深哥哥說,沒來得及給他溫暖。

  又擔心她不在了,剩下他一個人以後要怎麼辦,亂七八糟的念頭推著她求生,等目睹他直接沖入火場時,她心裡的壁壘徹底崩塌。

  再次落入他臂彎里,她才知道,她多害怕,多想跟他在一起。

  索性消防員來得及時,師生受的都是輕傷,並沒有出大事,但也上了好一陣新聞。

  雲卿受了驚嚇,手肘也燙傷了一小塊,醫院走廊里,霍雲深半跪在地上,捧著她細嫩的手臂一點點塗藥,蓋上紗布,又在紗布上沉默地親吻。

  一下一下,都要灼到雲卿的身體裡。

  她好像……頂不住了。

  霍雲深也忍到極限,受不了卿卿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身份給他。

  等雲卿的傷好全,疤痕也在各種特效藥下去掉大半,霍雲深站在寧華中學放學後的走廊里,手心裡溢滿了汗,硬著嗓音說:「雲卿,你做我女朋友。」

  雲卿緊張得指尖都蜷起來。

  她就那麼幾秒鐘沒說話,已經足夠凌遲霍雲深。

  他唯恐她張口就拒絕,強撐著表面的冷靜,搶著說:「我給你一星期的時間考慮!一星期以後……你告訴我答案。」

  說完他轉身就走,害怕卿卿會當面拒絕,連七天的餘地也不給他。

  夏末的天很熱,霍雲深整夜躺在小床上看著漆黑夜空,五臟六腑被帶刺的藤蔓緊緊纏著,反覆的酸疼甜澀。

  他不敢想卿卿不答應。

  可心又埋在卑微的塵埃里,蠢蠢欲動攥著隱藏的鎖鏈。

  卿卿不要他,他就……

  霸占她,困死她,像個瘋子鬼怪一樣纏住她不放。

  但那雙明潤溫柔的眼睛在黑夜裡一遍一遍地回閃,他眼眶漲得通紅,一動不動蜷縮著身體,悲哀地想。

  他怎麼捨得。

  如果卿卿不要他,他就自生自滅,安靜地消失。

  七天裡,霍雲深不敢靠近雲卿,怕見了面她就要拒絕,只遠遠跟著她,迷戀盯著她背影,發了瘋地工作賺錢,給她買一直嚮往的禮物。

  最後一天的傍晚,他攥著禮物盒,追著她從校園走到外面華燈初上的長街,等待卿卿給他宣判。

  班長卻又以轉交資料為名等在街邊,攔著雲卿的去路:「雲卿,我跟你表白很多次了,你就拒絕得那麼堅定,不能試一試嗎?你真的要選那個沒有未來的瘋子?」

  雲卿站在路燈下,看向霍雲深那雙要把人挫骨揚灰的眼睛,恬靜無奈地笑。

  他好兇,可也脆弱到……她一句話,一道目光,就能把他碾碎。

  霍雲深胸腔里被暴戾和恐懼翻攪著,疼到呼吸困難,甚至不敢相信卿卿那麼好看的笑是給他的。

  雲卿向他小跑過來,裙角在夜風裡浮動,她柔軟的手抓住他的手臂,當著班長的面,在人流息壤的長街上,踮起腳,閉著眼,把唇貼在他嘴角邊,輕聲問:「霍雲深,你知道我的回答了嗎?」

  霍雲深漆黑陰冷的世界,在這個傍晚,綻開最燦爛炫目的煙花。

  他的禮物掉在地上,手足無措地抱住她,用盡全身力氣,生怕是一場夢。

  惡名昭著,人人避之不及的霍雲深,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貨真價實的女朋友。

  他急著掠取她的一切,可又無比小心翼翼,想把她捧到天上,揣在心窩裡。

  確定了關係,雲卿甜軟小可愛的本質再也繃不住,天天繞在霍雲深身邊,奶氣小動物似的又乖又萌。

  她哪裡都軟,臉蛋兒滑嫩,睫毛很長,鼻尖秀挺,唇瓣紅潤飽滿。

  霍雲深怎麼忍得了,看哪都想親親,唯獨嘴唇,他極力克制著。

  女孩子的初吻必須鄭重,不能隨隨便便交給他。

  霍雲深挑了天氣好的周末,穿了最好看的一身衣服,帶卿卿去城郊的動物園。

  動物園門口賣卡通發卡,雲卿很喜歡,又不好意思表現,餘光偷偷瞄著。

  霍雲深拉著她過去,給她戴上小貓咪耳朵,她紅著臉笑。

  「喜歡嗎?」

  雲卿點頭。

  霍雲深俯下身,摸摸她毛絨絨的耳朵尖,盯著她說:「我也好喜歡卿卿貓。」

  雲卿臉熱得要炸了。

  霍雲深跟小女朋友十指緊扣,不知不覺躲到枝葉繁茂的綠植後面,外頭還有人來人往,小孩子咿咿呀呀的笑鬧。

  雲卿要窒息了,推推他:「你幹什麼……」

  他喉結滾動,低聲答:「幹壞事。」

  雲卿隱約知道,又不太敢知道,她下意識咬了咬唇,粉潤的舌尖輕舔了一下。

  霍雲深本就翻騰的黑瞳里湧起更濃的暗色。

  他沙啞說:「卿卿,我想……」

  想什麼,不肯說完,好整以暇等著小姑娘來問。

  雲卿剛啟唇,他就猛的覆上去,顫慄著輕輕吻住她。

  果凍一樣又涼又軟的嘴唇,像要化在口中,他心臟快跳出胸口,甜蜜火熱得撞擊骨骼,疼痛著沉迷。

  雲卿慌張地躲他:「好多……人……」

  霍雲深拽下薄薄的外衣,撐開了擋住她,再次貼合,把她抵在樹幹上,侵入她的防線,勾住瑟縮軟糯的舌尖,盡情掠取他朝思暮想的甜美。

  一個吻,讓他幸福到仿佛從來沒有受過苦,更想緊緊抱住她,放肆地流眼淚。

  他什麼都不求,只要卿卿。

  半年的時間,霍雲深跟心愛的小姑娘如膠似漆,但從不過份逾越。

  他連初吻都要精心,何況更深的,更緊密的占有。

  他的卿卿還小,高中都沒有畢業,他要等,等她長大,等她真正懂得未來上了大學,他跟她之間會有多大差距以後……

  霍臨川知道了他和卿卿的關係,數次來找麻煩,震怒之後,更樂於看霍雲深在「霍氏繼承人未婚妻」這個頭銜上的痛苦。

  原本屬於他的,如今被奪走,這種折磨,想想都讓霍臨川愉悅。

  中學生的小情小戀算得了什麼,霍臨川堅信雲卿最後一定為他所有,那麼這個時候,用她來蹂躪霍雲深的心,再痛快不過。

  霍雲深數不清打了多少架,流了多少血,從來不讓卿卿知情。

  但云卿看得出來,背著他流眼淚,趁他睡著的時候,她偷偷給他藏起來的傷口上藥,小心地親吻。

  這一年寒假,雲卿被爸爸關在家裡,不許隨便出門,但云家偌大宅院,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雲成澤一邊管束她,一邊對她不理不睬,全心疼愛著後娶的妻子和人家的子女。

  除夕的晚上,焰火照亮冷寂夜空。

  雲卿一個人待在小房間裡,聽著樓下客廳熱鬧非凡,一家人其樂融融吃著餃子,鬧到很晚,隨後又叮叮噹噹準備出門,是連夜的飛機出發,一起去海島度假。

  她終於有機會給想瘋了的人打電話,聲音一點也不委屈,裝得很堅強:「雲深,你在家不要動,我爭取跑出去找你!」

  熬到家裡人走光,雲卿用保溫盒裝了還有餘溫的餃子,隨便套上一件衣服溜出家門,在寒風和夜色里不回頭地往外跑。

  她絲毫不覺得冷,只想馬上見到他。

  雲卿沿著別墅區的小路跑到大門外,驀的停住,怔怔看著前方。

  昏黃路燈下,霍雲深修長的影子孤身立在那,眼睛直勾勾望著雲宅的方向。

  她打完電話才十多分鐘而已,相隔那麼遠,他不可能是臨時趕過來的,一定已經默默守了很久。

  也許在不能見面的這麼多天裡,他一直這樣不吭聲地張望著她,很可能還闖過,傷過,只是沒人告訴她。

  雲卿眼淚流出來,張開手臂朝霍雲深猛衝過去,一把摟住他的腰,悶悶地哭。

  霍雲深呼吸急促,把她環抱住,死死勒著,一絲縫隙也捨不得留下。

  頭頂有五光十色綻開,照亮無邊夜色。

  霍雲深貼著她的臉,在她額角反覆地親吻。

  雲卿仰臉問他:「想我嗎?」

  「想,」他聲音異常暗啞,又說一遍,「想。」

  霍雲深咬著牙關擠出這兩個字,用自己帶著體溫的棉衣將雲卿整個人裹住,只露出一個萌萌的小腦袋,把她抱起來困在臂彎里。

  雲卿睫毛撲閃,輕聲問他:「我們去哪。」

  霍雲深盯著她說:「想知道,親我一下。」

  雲卿笑,捧著他的臉,貼上去濕噠噠地吻。

  霍雲深忍不住加深,等她紅著臉喘不過氣,他才移開唇,很溫柔地回答她:「帶寶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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