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過來可冷?快進來暖暖。」
「在府中可無趣?你再等大哥幾日,大哥告假陪你。帶你四處看看……」陸硯書眼裡溢出絲絲笑意,陸政越已經忍不住皺起眉頭。
「不冷,拿著暖爐呢。」
「今日,妹妹沒出門吧?」陸硯書給她倒了杯奶茶,入冬後,陸家便喜歡煮上陸朝朝幼年時最喜歡的奶茶。
「唔,一直在屋中小睡。」
身後小丫鬟笑眯眯道:「奴婢可以作證,昭陽姑娘今兒連門都沒出。」
正說著,門外小廝低聲道。
「大公子,小的有事稟報。」
陸硯書眉頭微挑,站起身道:「大哥出門看看,一會便回,妹妹先坐會兒。」
屋外,小廝一臉無奈:「東凌王夫婦原本已經快出城,但東凌王不知發什麼瘋,突然跳下馬車。一邊喊著……」
他小心的覷著公子臉色道:「喊著朝朝姑娘回來了,然後……不願離京。」
「又立即折返。」
「似乎與王后還起了衝突,兩人先後返回。」
「東凌王又去了墓地,似乎喝了點酒……抱著……抱著墓碑哭的厲害。」
陸硯書臉色一垮,眼底的郁色難以遮掩。
他強壓著怒氣,扯著笑意對妹妹道:「昭陽,今兒團圓飯怕是要等等哥哥了。大哥有事出門一趟,若大哥回來晚,你與母親便先吃著。」說完轉過身臉色陰沉的朝門外走去。
陸政越和陸元宵,陸硯書三人是一同長大的,哪裡看不懂大哥的情緒。
當即站起身:「大哥等等我們。」
兩人快速追了出去。
陸硯書走的極快,兩人追上時,陸硯書已經上了馬。
「罷了 ,隨我一同來吧。」陸硯書冷著臉。
陸元宵和陸政越對視一眼,大哥自小天資卓越,情緒內斂。便是當年折了腿,殘疾多年,也不曾這般情緒外泄過。
兩人狐疑,但飛快的縱馬跟上。
直到停在山腳下,兩人才驚覺,他們竟來到朝朝的陵墓前。
陸硯書翻身下馬,遠遠瞧見一堆人守在山腳下,臉色難看的厲害。
「陸大人,王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還請陸……」回應侍者的,是陸硯書的拳頭。
拳頭狠狠的砸在對方臉上。
「不允許靠近?你算什麼東西,在我妹妹陵墓前,不許我這個大哥靠近?」
「我陸硯書給你們臉了!」
「幾次三番擾我妹妹清靜!」陸硯書一揮手,當即出現數十個暗衛,直接與一眾東凌將士纏鬥起來。
陸硯書帶著兩個弟弟飛快的上山。
遠遠的,便瞧見東凌王正抱著墓碑,這一幕,讓他目眥欲裂。
拳頭猶如雨點一般,落在玄霽川身上。
陸元宵和陸政越兩人瞧見這一幕,哪裡還顧得上理智,嘴裡怒罵著便衝上去拳腳相踢。
「你在我妹妹墳前哭什麼,我妹妹清清白白,你敢對我妹妹動手動腳!」
「你這個骯髒噁心下賤的東西,別污了我妹妹!」
「別以為你是東凌王,我便不敢對你做什麼!當年若不是朝朝,你早就死在北昭,哪還有你的今日!」
酒罈子倒在地上,咕嚕嚕的滾遠了。
玄霽川喝的醉醺醺的,面對鋪天蓋地的打罵,裝若瘋魔道。
「她回來了,一定是她回來了。我不會看錯……」
「絕不會看錯……」
「你知道嗎?朝朝回來了!」他嘴角溢出血,卻半點不曾在意,只瘋瘋癲癲的看著陸硯書。
陸硯書眼神一黯:「胡言亂語!朝朝獻祭,整個三界有目共睹!」
「她還能躲過寒川以及全神界的耳目復生嗎?你在發什麼瘋!」
老二老三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不允許你再來糾纏朝朝!」
「你不是對抗全朝野娶的王后嗎?你不是當著朝朝的面,與王后成婚的嗎?你如今還想來噁心我妹妹?!」
「若妹妹知曉,定會覺得噁心!」
「不要再來噁心她。」
玄霽川一怔,臉色頓時煞白,鋪天蓋地的絕望幾乎將他溺死。
他的婚禮,是朝朝親自見證的。
朝朝甚至做了他的證婚人。
陸硯書抓著他的衣襟,狠狠一把將他推開:「別出現在我妹妹墓前,噁心!否則,你即便是東凌王,我也絕不會讓你走出北昭!」
玄霽川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又是哭又是笑,遠遠回望陸朝朝的陵墓,然後跌跌撞撞的下山。
陸硯書從來都是沉穩又冷靜的,此刻青絲微亂,臉上帶著幾分傷,倒多了幾分痞氣。
陸政越心臟砰砰直跳:「大哥,他說朝朝回……」
陸硯書抬手,止住他的話。
「派人封鎖此山,以後不許外人祭奠。」朝朝的陵墓時常有百姓自發祭奠,這些年也只派人維護秩序,並未管控。
如今,陸硯書並不打算再讓旁人上山。
他漸漸察覺,朝朝過往的故人,開始出現。
「拿我的令牌,去朝陽宗請宗白師父布置幾個陣法。」
待安置妥當,陸家三兄弟才沉默著下山。
朝朝剛出事時,他們怕妹妹孤獨,白日裡忙朝中大事,夜裡還會換班來墳前守著。後來,身子頂不住,幾次在墳前暈過去,才被容澈罵回去。
但依舊是每日都要來墳前的。
早上出門,總會提前半個時辰,繞路來墳前陪妹妹聊聊天,看看妹妹。
三人沉默著回了府,陸硯書靜靜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先吃完團圓飯。妹妹在等我們。」
「洗漱乾淨,不要嚇著她。」
陸政越和陸元宵又對視一眼,抿了抿乾澀的唇,腦子裡出現一個離譜卻又令人心驚的猜測。
「別說話,我要冷靜冷靜。」陸元宵深吸一口氣,轉身沖了個冷水澡,才抑制住發抖的身體。
是他猜的那樣嗎?
是他猜想的那樣嗎?
他從假妹妹身上看到許多朝朝的影子,但他是親耳聽到燦燦說,是燦燦尋來假扮朝朝的。
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即便偶爾會有一閃而過的念頭,卻也不敢深想。
這些年,他已經無數次陷入失望絕望中。
洗了個冷水澡,身子涼,可心裡火熱。
團圓飯時,眼神更是時不時用灼熱的眼神看向朝朝。
陸硯書乾咳好幾次,他才控制住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