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在部隊是以打架鬥毆聞名的刺頭,和其他部隊的打,和武jing部隊打,和當地藏民打,和地方流氓地痞打,因為打架,他當了八年兵才只是中士軍銜,按照指導員的話說,就憑你小子的本事,老老實實幹的話,早就保送軍校,抗上中尉肩章了。
這七八個地痞,比世峰集團派到看守所對付劉漢東的打手差遠了,劉漢東閉著眼睛都能收拾他們,他搶了一把開山刀,一根鋼管,如下山猛虎一般,如入人之境,狗肉館老闆見狀也雄起了,和兩個小夥計拿著擀麵杖和宰狗刀加入了戰團。
地痞們落荒而逃,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話:「行,你等著。」
劉漢東道:「有種你別走啊。」
周圍一陣鬨笑。
看熱鬧的人群中就有包租婆的一對兒女,小伙子看的熱血沸騰,辣妹是對劉漢東刮目相看。
「哥,他真猛。」辣妹就差兩眼放光了。
「你都濕了吧。」當哥哥的惡意揶揄。
「找打!」辣妹伸手猛掐哥哥,他們家的家教就是這樣豪放不羈,做父母的滿嘴髒話從不避諱兒女,所以兄妹之間對這種葷段子是免疫的。
人群逐漸散去,兩個小工和一個苗條少婦收拾著桌椅碗筷,劉漢東見過這少婦,是狗肉館的老闆娘,長得挺漂亮,和她男人一點不搭配。
狗肉館老闆摸摸身上,掏出半包皺巴巴的紅梅,遞上一支煙,劉漢東接了叼在嘴上,讓對方給自己點燃。
「兄弟,我叫屠洪斌,你喊我山炮就行,謝謝你了,以後吃飯直接到我這兒來,免費。」車軸漢子豪爽道。
劉漢東看看他:「我不是幫你出頭,是看不慣他們人多欺負人少。」
山炮點頭哈腰:「講究,仗義,大哥怎麼稱呼?」
劉漢東道:「我叫劉漢東,不說了,我走了。」抬步徑直走到路對面拉麵攤子,叫道:「老闆,大碗拉麵。」
山炮一聽這句,當場急眼了,不由分說過去拉住劉漢東:「兄弟,你這不是罵我麼,咱是幹啥的,開飯館的啊,你要是有忌口的,我請你吃館子。」
劉漢東道:「我不忌口,你店都砸成這樣了,還吃個毛啊。」
山炮拍著胸脯道:「置辦兩個涼菜還不容易,小月,拿一捆冰鎮淮江,拌個黃瓜拉皮,抓一把花生毛豆,還有炸金蟬,都拿上來,我和大哥喝一杯。」
叫小月的少婦答應了一聲,聲音軟綿綿的。
屠記狗肉館後院,支起一個簡單地小方桌,各種涼菜擺上,一箱冰鎮啤酒全部打開,擺在當中的一大盤黿汁狗肉,拌上花椒,撒上麻油,聞著都香死人。
山炮幫劉漢東倒了一大碗啤酒,自己也滿上,鄭重的端起:「大哥,再次感謝,我先干為盡。」
一仰脖,咕咚咚幹了啤酒,一抹嘴,亮出碗底。
論起喝酒,部隊出身的劉漢東可是高手,也一口氣幹了,自己拿起酒瓶子滿上。
忽然外面有人進來,穿著jing服帶著大檐帽,腰間是電棍對講機,派出所出jing終於來到了。
「誰報的jing?」jing察掃視著他們。
「沒事了,一場誤會。」山炮趕緊解釋,遞上香菸。
jing察把煙擋了回去,說:「沒事就好,注意點。」
「是是是。」山炮點頭哈腰,「下回一定注意。」
jing察走了,山炮還跟在後面招呼著:「張jing官,有空來喝兩杯。」
回來之後,劉漢東一臉鄙視:「山炮,你報jing了怎麼不實話實說。」
山炮道:「我沒報jing,是街坊打的110,派出所就在橋那頭,這麼久才過來,你說有用麼?」
劉漢東道:「來砸你店的是什麼人,你怎麼招惹他們了?」
山炮低頭猛抽了幾口煙,道:「是花火鄉的混混,帶頭的叫趙玉峰,中午到我店裡吃飯,狗cāo的摸我媳婦,被我打了一拳,下午就帶了三車人過來砸我的店。」
劉漢東道:「以你的身手,揍他們幾個沒啥問題,你還有倆幫手呢,早上拿著刀嚇唬我的時候那麼猛,怎麼這會兒就慫了?」
山炮道:「大哥,我不瞞你說,我是外鄉人,在人家地頭上做生意,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趴著,我兩個小舅子才十六七歲,拿刀嚇唬人行,真和人玩命還欠點,出點什麼事,我包不起啊……」
說完,端起酒碗咕咚咚灌下去,仿佛將憋屈也一口悶了。
劉漢東道:「如果我不出手,你打算怎麼收場?」
山炮道:「讓他們砸,消了氣就好了……」
劉漢東一推桌子站了起來:「我懂了,你不敢惹姓趙的,屠洪斌我看不起你,你是個孬種,人家調戲你媳婦,砸你的店,這口氣你也能忍下去?你還算個爺們麼!」
酒瓶子倒在地上摔碎了,山炮被激的呼吸急促起來,拳頭捏緊,他倆小舅子掀開門帘看過來。
「滾!」山炮大吼一聲,倆少年趕緊躲開。
劉漢東起身yu走。
「大哥,等等。」山炮似乎在猶豫,「不瞞大哥說,我在家鄉是背著事兒的,早年把人捅傷了,現在還通緝著呢,我不敢惹事,就怕公安查我,一查一個準,我都三十歲的人了,離鄉背井,過年都不敢回家,要是再進去,媳婦咋辦,沒出世的孩子咋辦……」
山炮低頭猛抽菸。
劉漢東坐下了,倒了一碗酒,道:「我明白你了,你是不得已,硬忍著這口氣,我在書上看過一句話,為了一件事義反顧的去死不算真正的勇者,忍著屈辱活下去才是真漢子。」
這話文縐縐的,但山炮還是聽明白了,一抬頭道:「說得好,我年輕的時候和人拌兩句嘴就能動刀子,現在是真不敢了,我得活下去啊,為媳婦,為爹娘,我這條命不敢輕易和人家拼了。」
劉漢東道:「今天這事兒不算完,趙玉峰還會回來的,你打算怎麼辦?」
山炮道:「趙玉峰就是個小混混,他靠的是他姐夫花豹,花豹手底下有十幾輛渣土車,這附近的工地運渣土拉沙子,他全包,而且是花火村本地人,所以今天趙玉峰砸我的店,整條街上都沒人敢吱聲,我估計不錯的話,今晚上他們會來放火燒我的店,這是他們一貫做派,錯不了。」
劉漢東道:「既然你都猜到了,肯定有對策了。」
山炮苦笑道:「我就一賣狗肉的,能有什麼招和人家黑社會斗,吃完飯我就讓媳婦和小舅子出去躲躲,我一個人留下,和他們說道說道,倒不是為別的,這鋪面是我租的,他們砸我的東西行,燒人家房東的屋子就不大講究了。」
劉漢東道:「你還挺仗義的,不過以我的意思不妨主動出擊!」
山炮嚇了一跳:「大哥,這也行?」
劉漢東道:「不挑事,但事來了不能怕事,消極防禦,委曲求全,這幫貨只能蹬鼻子上臉,瞧不起你,相信我,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因為這是個叢林社會,只認拳大錢多,咱錢不多,就只能和人家比拳頭了!」
山炮想了想,猛然一錘桌子:「干!我晚上帶把刀,把他們渣土車的輪子都給扎了。」
劉漢東道:「你個土條一點常識都沒有,載重卡車輪胎都是高壓的,你一刀紮下去,輪子爆了先把你炸死,要放火燒,弄點汽油把車點了,公安都查不出誰幹的。」
山炮道:「大哥,還是你有經驗。」
劉漢東道:「這是真開干用的辦法,現在還用不上,趙玉峰找人來砸你的店,沒有根本上的利益衝突,你也犯不上和他玩命,黑社會都是牛皮糖,粘上又甩不開,打來打去你沒這個本錢,不如找趙玉峰的後台把話說清楚,叫花豹的那個是吧,等會把嫂子安排到我那先躲躲,我陪你一起去把事兒辦了。」
山炮沖門口喊道:「你兩個,進來!」
兩個小工走了進來,嘴唇上長著絨毛,細高條一米七幾的個子,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
「這是我兩個小舅子,大的叫孫紀凱,小的叫孫佳濤,給劉哥端個酒。」山炮命令道。
兩個小伙子輪流給劉漢東各端了一碗酒,劉漢東喝了,道:「今晚上你倆別睡覺,拿著棍在店後面守著,估計有人來搗亂,要是人少,就放倒,要是人多,就報jing,手機能拍視頻麼?」
孫紀凱道:「能。」
「好,把證據拍下來,記住別硬拼,你倆年紀小,經驗還不足。」
山炮道:「倆兔崽子,記清楚了麼?」
「清楚了。」倆人齊聲答道。
小月端了一碗狗肉湯過來,還有兩塊硬的象鐵的壯饃。
山炮一瞪眼:「酒還沒喝好就上飯,一點眼sè都沒有。」
劉漢東看看桌子下面,已經有六個空瓶子,便道:「喝得差不多了,再多就誤事了,吃飯。」
山炮道:「好,吃飯,吃飽了幹仗去。」
小月嚇壞了:「洪斌,千萬別和人打架。」
山炮道:「娘們懂個屁,男人的事兒你別管。」
劉漢東皺皺眉,沒說話。
吃飽喝足,劉漢東讓孫家兄弟送小月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去避避,然後問山炮:「有趁手的傢伙麼?」
「別的沒有,就傢伙多。」山炮拉開廚房的門,屋裡血腥味濃郁,牆上掛滿各種刀斧,剁骨頭的,剔骨的,剝皮的,切肉的,一把冷森森的大菜刀插在厚重的實木菜墩子上,讓劉漢東想起《國產007》中阿漆那把有小平同志題字的神刀來。
「就這把了。」劉漢東將菜刀拔起,殺氣溢滿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