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參與會試的學子眾多,朝廷雖然破格擴招錄取到四百名貢士,但以數以萬計的參考考生數量來說,依然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這四百名貢士依然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通過會試考試的學子名單都是有記錄且公示過的,所以找起來並不困難,有心人只要稍微一打聽,就知道這四百名貢士中,到底是哪一個在幾乎沒有淘汰率的殿試中落選的。
很快,程向澤的名字便被人扒了出來,消息一流傳開,就引起了眾多的關注,瞬間成為熱議的話題。
向佑向澤兄弟倆在京城的學子圈中,雖不至於名聲大噪,但也不是籍籍無名的人,之前賭場以會試開賭的時候,他們兄弟倆的名字可是都有人押寶的。
如今,兄弟倆都紛紛落榜,算是爆了個大冷門,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但現在,最令大家疑惑和不解的,還是程向澤到底做了什麼,才會連近乎於走過場的殿試都通過不了!
而此時的將軍府,向澤在一家人沉默的注視下,終於沒忍住先小聲開口:「我錯了!」
嘴巴里說錯了,模樣也乖順,可心裡一點都沒覺得自己錯。
郭喜安看他這樣,哪能不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之前她還奇怪,向澤的性子一向是比較跳脫和衝動的,這次又是和他關係最好的哥哥向佑出了事,卻在事後的幾天裡冷靜下來,當真安安靜靜地準備會試。
當時她只以為是向佑的勸解起了作用,還欣慰向澤總算是沉穩了許多,不想這小子不是沉穩,而是早就有了其他打算,天曉得當她聽到聖旨的內容時,心都快被嚇得從胸腔里跳出來。
「少在你老娘面前耍心眼子,你哪是知道錯了,分明還得意得很!」郭喜安瞧著低眉順眼裝乖的向澤哼哼。
向澤抬眼偷看了娘親一眼,見郭喜安板著臉看他,心裡咯噔一下,看來娘是真生氣了,態度立馬更端正了起來:
「娘,我確實是故意的,可我就是不服,哥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被作廢了成績,就算他是皇太孫,難道就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別人的努力和付出功虧一簣?這不公平,也不對,明明做錯的人不是我們,而是他,既然他做錯了,憑什麼罵不得!」
看著向澤不服氣的眼神,郭喜安原本到嘴邊的訓話,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她上前摸了摸向澤的腦袋,柔聲道:
「可是向澤,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把自己置於險境,你是不怕,可是我們是你的家人,你要是真的出事了,你要我們怎麼辦?還有你哥哥,你要是真的因為這次給他鳴不平,而招來殺身之禍,難道你哥哥就能好受,你是想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自責中?」
「我......」向澤語塞,轉頭去看哥哥,向佑紅著眼眶,又生氣又後怕:「你可真是出息,把我也瞞過去了,你這麼厲害,哪還需要叫我哥!」
「需要的,需要的!」向澤忙伸手去拉向佑,討好地笑:「哥,我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
向佑「哼」了聲,抬手抹了下眼睛,悶聲悶氣道:「為了逞一時之氣,所有的功名都被革除,你是不是傻?」
說到革除功名的事,向澤更加滿不在乎:「革除就革除,我才不稀罕!」
向佑急道:「這可是你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來的!」
向澤被革除的功名,不止是這次考試的貢士,而是被一擼到底,所有的功名都被革除了,也就是說,他要想再走科舉路,就得重頭再來,從一開始的童生再考起。
況且,向澤因為這個得罪上面,只怕以後再考,難保不會再被針對,將會更加艱難,這也是向佑最擔心的。
向澤知道哥哥在擔心什麼,他認真道:「哥,我真的不在乎,別說他只是革除我的功名,哪怕就是從此不許我再考科舉,我都不怕,男子漢大丈夫,想要報效國家又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大不了我從軍上戰場,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一樣能得功名,咱們家本就是武將,我以後如果能在軍中闖出一番事業,還是繼承家業了呢!」
「好!」一直沒說話的程家博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向澤的肩膀,「好小子,說得沒錯,男兒志在四方,只要有本事,哪裡都是一番天地......」
「好了,你填什麼亂!」見程家博還真順著孩子的話說,郭喜安手肘捅了他一下,能有更安穩的道路走,幹什麼要去走危險賣命的路。
「向澤,你別聽你爹胡說,以後可不許再這麼衝動了!」郭喜安對向澤道。
事情已經發生,說再多也改變不了,現在郭喜安最擔心的還是後續,這件事是不是真的能到此為止,就怕向澤被記恨上,以後不定被尋個什麼由頭再被嗟磨一番,這是郭喜安最擔心的,所以又叮囑了向澤兩句,便將他們兄弟兩個先支回自己院子去了,再讓程家博出去打探一下,多了解些情況,心裡也更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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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佑向澤落榜的原因,並沒有宣揚出來,所以普通民眾和一般人並不知曉,時間坊間議論里說什麼的都有,這其中,質疑嘲笑的聲音更高,
「之前還到處傳這程家兩個兒子是少年天才,年紀輕輕就能考到會試,特別是那個程向佑,更是傳得神乎其神,吹得那麼大,沒想到,這一考試,兄弟兩個都落榜,真是名副其實,就是可惜了老子的五兩銀子!」
「也不能這麼說,他們兄弟倆今年不過十二歲,就已經中了舉人,確實也是不二的天才了!」
「是啊,這舉人的身份總不是假的,以前的成績也是事實,那程向佑,前面四次考試都是頭名,在我們大盛王朝,也是頭一個了!」
「哼,要我說,要麼就是傳言有誤,要麼就是他們以前那個小地方的教育實在上不得台面,沒有真才實學的學子,才會讓這麼個小孩子一路都考中頭名,這一到京城來考試,立馬就露餡了!」
「可不是嘛,這頭名要是真的沒有水分,哪怕不能考很高的名次,前四百的名次總不會考不上的。」
「小地方的就是小地方的,一到大雅之堂,就原形畢露,登不上檯面了。」
......
諸如此類的嘲諷貶低,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