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2024-08-17 09:23:07 作者: 昔邀曉
  顧浮一口茶噴到地上,半點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驚得顧啟錚瞪大了眼睛,咆哮出聲——

  「你這像什麼樣子!!」

  顧浮也想咆哮,你真是我親爹嗎?怎麼上趕著給我添亂?

  顧浮放下茶杯,一邊用手抹去嘴邊的茶水,一邊問顧啟錚:「爹你知道李禹曾在北境軍待過嗎?」

  顧啟錚自然知道。

  李禹這麼年輕就能當上禁軍統領,不僅是因為他有能力有背景,更因為他曾在北境立下過軍功,是顧浮麾下一名干將。

  顧浮從顧啟錚那得到了肯定的答覆,萬分不解:「那你還找個和李禹關係不錯的禁軍副統領?你不怕李禹看見認出我來?」

  顧啟錚自有他的一番說辭和想法:「認出來又如何,他也算天子近臣,又是皇后最看重的侄子,就算認出你,他難道還敢到處去說嗎?陛下為了保住你的秘密,不惜讓你詐死回京,李禹便是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皇后娘娘著想。」

  顧懟懟難得啞火:說的好有道理,根本沒法反駁。

  說到底,顧啟錚想給顧浮找個好人家,讓顧浮下半生平安喜樂就行,顧浮會不會在李禹面前暴露身份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反正李禹不敢到處亂說。

  退一萬步講,就算李禹告訴別人顧家二姑娘就是死在北境的顧浮將軍,那也無需顧家擔憂,甚至不用陛下動手,李家老太爺能親自對外宣布李禹有瘋病,說的話都是瘋話,以保全李家上下以及皇后。

  這就是李家,他們能走到今時今日這個地位,靠得就是「識相」二字。

  她爹也是可以的,顧浮心想。

  但顧浮不會妥協。

  因為即便吳懷瑾的頂頭上司不是李禹,顧浮也不會嫁,所以和之前一樣,顧浮會想辦法,讓吳懷瑾主動表示不願與她成親。

  ……

  在小門抓到顧浮的婆子姓馬,是府里出了名的利嘴,心思也多。

  她自認最懂這些後宅的彎彎繞繞,明白怎麼討顧浮這樣的嫡女歡心,送花時將楊姨娘和顧詩詩放到了最後,還特地挑了被壓壞的兩支送過去。

  楊姨娘還好,笑著把花收下,還在馬婆子走後,把花放到顯眼的花瓶里,等著顧啟錚什麼時候過來,讓顧啟錚知道顧浮叫人送爛花來羞辱她。

  顧詩詩那邊可就熱鬧了。

  顧詩詩聽丫鬟說馬婆子來送花,送的還是顧浮從自家莊子上摘來的杏花,轉頭就對今日來她這兒玩的閨蜜們輕哼一聲:「你們看吧,我說什麼來著,我那姐姐在外待了五年,規矩都忘得一乾二淨,活像個山野村婦,竟還自己出門去莊子上折花。明明吩咐一聲,有的是人去辦,非要自己去干跑腿小廝的活,真是越來越上不得台面。」

  能和顧詩詩玩到一塊的姑娘,自然也都向著顧詩詩。在她們的附和聲中,馬婆子捧著一小束完好的杏花進來,卻往顧詩詩面前遞了支爛的,叫顧詩詩和她身邊的閨蜜們看傻了眼。

  「你這是什麼意思?!!」顧詩詩大怒。

  馬婆子沒想到顧詩詩屋裡還有外人,知道這事要傳出去,二姑娘落個欺凌庶妹的名聲,自己也討不了好,於是靈機一動,便道:「四姑娘息怒,剩下這花是給老爺的,總不能將好的花給四姑娘,把不好的花給老爺吧,要是叫別人知道了,誤會四姑娘不懂孝道可如何是好。」


  顧詩詩才不信馬婆子的鬼話,要擱平時,她定將馬婆子懷裡的花都扔地上踩個稀巴爛,可偏偏她屋裡還有客人,不好亂發脾氣,只能硬生生把這口氣咽下去。

  馬婆子走後,顧詩詩的閨蜜為了安慰她,紛紛開口贊她識大體,還說那馬婆子定是撒謊,幫著顧詩詩譴責她那刻薄的二姐。

  顧詩詩順著小姐妹們給的台階下,但心裡還是不高興,忍不住說起了她覺得最壞的壞話:「我不和她計較,你們也知道,她年紀這麼大又一直定不下親,心裡當然著急,滿腔焦慮無處發泄,可不就往我這來了。」

  顧詩詩的閨蜜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抵不住好奇,問顧詩詩:「為何定不下親?這滿京城的權貴,難道她一個都看不上?」

  顧詩詩現在只想把顧浮貶進泥里,全然忘了顧浮不成親對她會有什麼影響,不客氣道:「她看不上人家?人家看不上她才是,先後兩戶,皆在定親前反悔,聽說我爹爹又給她找了一戶人家,你們看著吧,這回啊,肯定也是連親都定不了。」

  ……

  顧浮不知道自己叫人送花還能送出仇來,晚上抱著剩下的花去祁天塔,準備送給傅硯哄他開心,讓他消氣。

  結果還不錯,至少傅硯沒再像昨晚那樣提前趕她走。

  「誒,我的譜子是不是少了一份?」顧浮問傅硯。

  傅硯面不改色:「記錯了吧。」

  「是嗎?」顧浮將信將疑,一旁端茶的小道童加快動作,放下茶就撤,不敢讓顧浮看出是他受了國師指使,把那本要人命的新樂譜藏了起來。

  顧浮找不到自己正在練的那份新譜子,也就沒去彈箜篌,而是找了個視野不錯的位置,拿著傅硯的千里目往下看。

  千里目是軍造司的產物,外形是個平平無奇的圓筒,但用它能看到很遠的地方,是斥候必備的用具之一,所以曾經當過斥候的顧浮對千里目並不陌生。

  可她還是出於好奇,把國師的千里目拿了來,因為國師的千里目和她用過的不同。

  她用過的千里目,外面不過是一層銅皮,國師用的千里目可就厲害了,是鎏金的,中間裹著一層鹿皮,還鑲了好幾圈寶石,一看就很與眾不同。

  不過效用上沒什麼差別,她看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把千里目放下,安安靜靜趴在欄杆上發呆。

  不用聽顧浮彈箜篌,傅硯原本還挺高興,可沒過多久,他又開始感覺缺了點什麼,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這樣的「不習慣」使他無法集中注意力,時不時就會抬起頭,看顧浮一眼

  顧浮發現了傅硯的異常,倚在圍欄上問他:「總看我做什麼?」

  傅硯放下手中的筆:「你怎麼不彈箜篌了?」

  顧浮直起身:「你想聽?」

  傅硯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嗯。」

  顧浮當即起身,走到擺放箜篌的地方,抱著箜篌彈奏了一首自己最熟練的曲子。

  箜篌聲叮叮噹噹,也不知道是他聽習慣了,還是經過昨晚那首新曲子的摧殘,在對比中產生了美,傅硯突然覺得,顧浮彈的箜篌好像也……沒那麼難聽。

  傅硯伴著箜篌聲,低頭做起自己的事情。

  桌上的奏報有小山那麼高,由他先行審批決策,再送去御前。


  傅硯翻開一份紅色的奏報,上面寫著顧家後日要招待東橋吳家的事情。

  顧浮是傅硯的良藥,顧浮的婚事,對傅硯來說自然也是頭等大事,所以他擅自做主,將有關顧浮婚事的密報提升至重要等級,並每次都會扣下,不往皇帝那送。

  看完這份有關顧浮的奏報,他裁了張紙條,並在紙條上寫下一行字。

  等顧浮離開後,傅硯讓小道童把這張紙條送去給安插在東橋吳家的探子。

  東橋吳家雖不是什麼顯赫人家,但吳懷瑾是禁軍副統領,僅憑這一條,秘閣就不會放鬆對吳家的監控。

  紙條在第二天早上傳到吳夫人的心腹嬤嬤手裡,那老嬤嬤背著人看完就把紙條給燒了,回到主院伺候吳夫人梳妝用飯。

  飯後,吳夫人挑選明日去顧家要穿的衣服,老嬤嬤一臉欲言又止,成功引起了吳夫人的注意。

  「可是嫣兒又鬧了?」吳家向來子嗣單薄,吳老爺沒有兄弟姐妹,吳夫人也就只生了吳懷瑾這麼一個兒子,十幾年前家中的妾室倒是又生了一個女兒,閨名吳嫣,可不知是先天有缺還是怎麼的,吳嫣性子特別奇怪,三不五時就要惹出點事來。

  老嬤嬤屏退了屋裡其他下人,彎腰在吳夫人耳邊低聲道:「不是嫣姐兒,是顧家。」

  吳夫人眉心一跳:「顧家?顧家怎麼了?」

  老嬤嬤:「夫人可還記得,顧二姑娘曾陪顧家老夫人在坐忘山禮佛五年。」

  吳夫人當然記得,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選中顧家二姑娘。

  因為吳家一脈單傳的情況實在是太邪門了,吳嫣的異樣更是叫她怕得不行,讓她覺得有什麼髒東西纏著吳家,讓吳家沒辦法人丁興旺。

  所以她選了在寺廟待過五年的顧浮,想著經過佛法洗禮的顧二姑娘定能鎮住家裡的邪祟。

  可老嬤嬤卻告訴吳夫人:「老奴聽說,顧二姑娘之所以會去坐忘山,是因為有高僧批言,說她命格不好需在佛門之地清修,方可改命。」

  吳夫人一臉驚異:「當真?」

  老嬤嬤:「夫人你想,若不是迫不得已,誰會讓自家姑娘去廟裡禮佛,活活耽誤五年,弄到現在連議親都難的地步。」

  吳夫人:「萬一是家裡長輩不喜歡她,故意的……」

  老嬤嬤加重了語氣:「夫人,那顧老夫人可是親自陪著顧二姑娘整整五年不曾回家,這哪裡會是故意磨蹉她,分明就是長輩心疼極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吳夫人騰地一下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走了好幾圈才停下:「可既然已經改了命,應當是無礙的吧。」

  老嬤嬤嘆氣:「尋常人家娶她定然無礙,可我們家……」

  吳夫人順著老嬤嬤的話往下想,越想越不安,最終一拍桌子:「不行,這門婚事不能成,明日先去顧家,回來我再和老爺說,讓他推了這門親事。」

  吳夫人滿心焦慮,乃至於第二天出門時沒發現自己後頭憑空多出一輛馬車,直到抵達顧家,才驚覺吳嫣居然乘著那輛多出來的馬車,偷偷跟來了。

  精神狀態崩到極致的吳夫人險些罵出聲:「你來做什麼?」

  吳嫣躲到哥哥吳懷瑾身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嫡母,把她那副古怪脾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老夫人和顧啟錚親自招待吳家人,因為吳嫣也來了,老夫人便讓小姑娘到後頭和顧浮一塊玩。

  吳夫人不放心,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看著吳嫣被帶走。

  之後一群長輩們說話,老夫人也從吳夫人的態度中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吳夫人好像……並不怎麼期待這門親事?

  這邊老夫人起了疑慮,那邊顧浮看著比自己小許多的吳嫣,有些苦惱:「要不我們去花園玩?」

  吳嫣沒說話,只點了點頭,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浮,有些滲人。

  顧浮卻不覺得有什麼——被一個小姑娘盯著而已,顧浮見過更恐怖的,就是被死去後依然睜著眼睛的戰友盯著看,那才叫噩夢,不僅恐怖,還痛,渾身都痛。

  顧浮帶著吳嫣來到花園,因為天氣逐漸回暖,花園裡的景致還算過得去。

  她叫明珠去廚房拿些吃的送去湖心亭,轉頭就不見了吳嫣的身影。

  吳家嬤嬤著急壞了,顧浮淡定安撫,反正吳嫣走不出顧家,只要保證她不掉下水就行。

  於是顧浮又把身邊其他丫鬟派去和吳家的嬤嬤一塊找人,還另外叫了人在湖邊守著,免得小姑娘路過失足落水。

  一通吩咐後,顧浮身邊就只剩下了林嬤嬤。

  顧浮在花園裡等了一會兒,沒等來慣例的遙遙相望,就問林嬤嬤:「吳懷瑾怎麼沒來?」

  林嬤嬤比顧浮更懂大戶人家議親的規矩,說道:「雖說定親前要讓男女雙方隔著老遠見上一面,但也不是非見不可,也有連樣貌都不知道,直接就定親成婚的。」

  顧浮第一次聽說,驚了:「是這樣的嗎?」

  林嬤嬤掩唇而笑:「將軍真是什麼都不懂呢」

  顧浮想了想,對她道:「去一趟老三那,叫他把吳懷瑾弄到花園裡來,就說他要是同意,我想辦法把落日弓拿回來給他看一眼。」

  林嬤嬤詫異:「就看一眼?這也忒小氣了吧。」

  顧浮嘖了一聲:「你不知道。」

  落日弓又不是她的,能不能借來給顧竹看一眼還是未知數,就算落日弓是她的,她也不敢送給顧竹,因為那玩意兒在國師以外的人手上容易出事。

  且顧竹拿到一支落日弓的箭就能興奮上好幾天不睡覺,把落日弓給他,他怕是會直接瘋掉,顧浮這也是為了保護弟弟的身心健康。

  「自己不肯說還怪別人不知道,你和那些臭男人有什麼兩樣。」林嬤嬤撇了撇嘴,轉身扭著腰往顧竹的院子趕去。

  顧浮在花園邊上的風雨連廊下等了很久,終於等來顧竹和吳懷瑾。

  顧竹走在前頭,臉色蒼白仿佛遭受了殘酷的蹂.躪。

  吳懷瑾走在後頭,雖然名字斯文,但作為習武之人,吳懷瑾體格強健,走起路來格外有氣勢。

  不過此刻的他一臉迷茫,顯然是不明白素未謀面的顧三少爺為何要把自己叫出來。

  見到顧浮,顧竹險些哭出聲:「二姐,你可一定、一定要把弓帶來。」

  他這輩子就沒這麼拼過,要這樣都沒辦法親眼看看落日弓,他就找根繩子吊死在他二姐面前。

  顧浮伸手摸他腦袋:「好好好,一定給你帶一定給你帶。」


  傅硯要是不肯借她落日弓,她就直接把顧竹帶去祁天塔,可不能讓這麼乖的孩子受委屈。

  安撫好可憐的顧竹,顧浮看向吳懷瑾。

  吳懷瑾從顧竹的稱呼中猜出顧浮是誰,先是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向顧浮見禮:「顧二姑娘。」

  「吳公子。」顧浮不大熟練地福了福身,直接道:「冒昧將吳公子找來,是因為我並不想與吳公子定親,還望吳公子幫忙,拒了這門親事。」

  吳懷瑾愣住,顧竹也愣了,他沒想到二姐姐叫他把吳懷瑾弄來,是為了說這個。

  空氣凝固,有冷風自廊下吹過,讓顧竹起了一手臂雞皮疙瘩

  吳懷瑾回過神,說了句:「在下自不會勉強姑娘,只是好奇,姑娘為何不肯與我定親,可是聽說了什麼?」

  吳懷瑾怕有誰給他家潑髒水,故而有此一問。

  顧浮搖頭:「是我自己的緣故,只要吳公子肯答應,這份恩情,我來日定當相報。」

  吳懷瑾看顧浮不像撒謊,便鬆了一口氣,接著道:「這算不得什麼恩情,況且我也不是特別想娶你。」

  說完發現自己這話有些失禮,吳懷瑾連忙解釋道:「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我曾有過一門婚約,可與我定親的姑娘拗不過家裡人,不得已退了親,但她心裡一直有我,去年她夫君病逝,她給我寫了封信,所以我想……」

  吳懷瑾越說越多,最後終於打住,尷尬得臉皮通紅。

  然而顧浮既沒有追問,也沒有表現出異樣,反而在臉上揚起笑容,由衷感到慶幸:「那我就放心了。」

  事情居然比她想像的還要順利。

  吳懷瑾至今還惦記著曾經的未婚妻,也不覺得未婚妻嫁過一次人就不好,想要在對方守寡後把人娶回家。

  這般重情重義的人,合該幸福美滿。

  顧浮的反應讓吳懷瑾有些意外,因為吳懷瑾問過父母的意思,也詢問過朋友同僚的看法,大家對此都不看好,還有人雖然沒勸他打消這個念頭,卻建議他收曾經的未婚妻為妾,畢竟吳懷瑾還沒成過婚,對方又是嫁一次的婦人,自不能與尋常姑娘相提並論。

  如今終於被人肯定,吳懷瑾心裡升起從未有過的舒坦,顧浮臉上那抹笑容也印在了他的腦海里,揮之不散。

  吳懷瑾和顧浮告別,轉身回正廳。

  顧竹因為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提前開溜不見了蹤影,於是吳懷瑾獨自一人繞過長廊,穿過隨牆門,走著走著,他發現自己居然在別人家迷了路。

  吳懷瑾想找下人問路,卻不知道附近的丫鬟都被顧浮派去找他妹妹去了,所以他一個人都沒遇見。

  吳懷瑾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亂走,結果就是又繞回花園,還走到了湖心亭附近……

  就在吳懷瑾迷路的時候,丫鬟嬤嬤們終於找到了亂跑的吳嫣,顧浮怕吳嫣再走丟,就牽著吳嫣的手,帶她去湖心亭吃點心。

  湖心亭風景獨好,遠遠望去還能看到祁天塔的塔尖。

  吳嫣一手拿著一塊糕點,左邊吃一口,右邊吃一口,然後兩隻手同時一扔,就把糕點都扔到了桌上。

  顧浮看見,問她:「不喜歡?」

  吳嫣沒有回答顧浮,而是扭動小身子四處張望,最後看到祁天塔,抬手指去:「好高!」

  顧浮順著吳嫣的手看向祁天塔,想起住在那裡的人,不自覺揚起了笑容:「是啊,可高了。」

  不僅高,還住著個天仙。

  迷路到附近的吳懷瑾正好撞見這一幕,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接著飛快跳動起來。

  ——她眼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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