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楚昭昭不知道穆際云為什麼又坐了下來,她只是看見他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後遞給了她。
楚昭昭接過,喝了幾口,腿也差不多不麻了。
於是,她準備站起來,但這個動作剛做到一半,穆際雲說:「腿不麻了?」
楚昭昭:「……」
「咚」的一下,她又坐了回去。
完了。
心跳加速了一晚上,這時候,來不起了。
原來穆際雲一直知道她在裝睡……不然怎麼會在看到她異樣的那一瞬間就知道她是腿麻!
可楚昭昭還想掙扎一下,於是說道:「啊……沒有,就是剛剛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
穆際雲沒再說什麼,起身離開。
楚昭昭跟在他後面,走到一樓時,被邱四哥給叫住了。
「帳單看一下。」邱四哥站在一旁,把單子遞給了她。
楚昭昭接過單子,低頭看的時候,瞄了穆際雲一眼。
他就站在一旁,什麼也沒說,靜靜地等著。
看完了單子,邱四哥說沒有現金,微信轉給楚昭昭。
幾秒鐘的功夫搞定了一切,隨後兩人便走出了這裡。
剛走出大門口,楚昭昭想找個機會自己回家,正準備開口,穆際雲這時候卻說:「你還有其他工作嗎?」
「啊?哦,有的。」楚昭昭回答道。
「那怎麼還在這兒上班?」憋了一晚上,穆際雲終於把心裡真正想問的問題問出來了。
「能掙一點是一點吧。」楚昭昭一邊說,一邊醞釀怎麼開口提出自己回家,可這時候已經走進停車場了,再開口怎麼都不合適。
但她說了那句話之後,穆際雲倒是沒再說話,沉默著往前走。
到了他的車前,他拉開車門,讓楚昭昭上去。
楚昭昭遲疑半刻,還是上了車。
司機沒有問去哪兒,直接往楚昭昭家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穆際雲都沒有說話,兩人各自坐一端,就這樣沉默著到了楚昭昭家外的巷子口。
楚昭昭說:「我到了,謝謝穆先生。」
穆際雲沒說話,但楚昭昭打開車門的時候,看見他也打開了另外一邊的車門。
他什麼都沒說,繞過車尾,走到了楚昭昭身旁。
兩人並排走著,中間隔著半米的距離。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這麼圓了,照亮了路上的積水,明晃晃的,倒映著月亮。
安靜的小巷子裡,兩人的腳步聲被放得格外大,一輕一重,節奏有條不紊。
穆際雲突然問:「為什麼這麼缺錢?」
楚昭昭的手倏地握緊,心口堵著一股氣。她總覺得,從去年冬天到現在,這麼長時間過去,自己在穆際雲面前的面具應該越來越薄了。
可聯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她又覺得,穆際雲肯定一點都沒懷疑她,否則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處於這樣的糾結中,楚昭昭想著隨便編一個理由算了。但不知為什麼,她不想騙眼前這個人。
「家裡有人生病,需要錢。」
穆際雲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那你爸媽呢?」
楚昭昭說:「爸媽沒什麼文化,給人打工做力氣活,累死累活也掙不了幾個錢。」
過了一會兒,穆際雲才有開口:「你爸媽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不知道。」既然說出來了,楚昭昭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都是鄉下人,什麼也不懂,隨便糊弄一下就過去了。」
穆際云:「……」
他側頭看著楚昭昭,月光灑在他臉上,讓眼神變得影影綽綽。
「不過我以後也不在這裡上班了。」楚昭昭說,「家裡情況在好轉,工作也穩定了。」
穆際雲別開臉,嗯了一聲。
「我家以前也有人生病,但家人卻不像你家這麼全力以赴。」
楚昭昭抬頭看著他,眼神不解。
穆際雲笑了一下:「不是錢的問題。」
怪不得。
楚昭昭剛剛就奇怪,還以為他家曾經也像他一樣缺錢呢。
走到樓下,這段路也只能送到這兒了。
楚昭昭轉身,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
若是以往,她說一句「謝謝」正合適。
可此情此景,她腦海里卻迴蕩著段驍說的話。
「穆際雲他每次買那麼多酒哪次是喝完了的?你以為他錢多的沒地方花?那天把人打成那樣你當他見義勇為呢?」
再加上今晚他的所作所為,楚昭昭很難不多想。
可也怕,真的只是多想。
「發什麼呆呢?」穆際雲看著楚昭昭,也不知是夜色太濃,還是酒意上頭,他眼神竟有些繾綣,在楚昭昭身上流連,「在考慮要不要請我上去坐坐?」
他這一句玩笑話,把楚昭昭給嚇了一跳。
「啊不是不是,我沒有。」
「哦。」穆際雲又說,「送你到這兒,連請我喝口水都不行?」
楚昭昭糾結著,思考穆際雲是不是真的想去她家裡坐一坐。
這件事情本身不大,可背後的意義卻引人遐思。楚昭昭怕他真的上樓去了,之後的走向會難以預料。
她的糾結落在穆際雲眼裡,逗得他想笑。
「跟你開玩笑的。」穆際雲退了兩步,拉開和她的距離,「我回家了。」
楚昭昭鬆了一口氣,說道:「您慢走。」
穆際雲的背影在夜色里很清晰,直到他上了車。
楚昭昭抬頭看了看天,原來這條路的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修好了,難怪覺得今晚格外的亮。
回到了家,穆際雲走進客廳,發現燈還亮著。
祁紅背對著他,手裡拿著調色盤和畫筆,一筆一筆地勾勒著畫紙上的人物。
一個男人的面孔已經初見模型了,微長的雙眼,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樑,和穆際雲很像。
只是這個男人的年紀卻不小。
穆際雲本打算默默上樓,剛走到樓梯上,卻聽覺祁紅冷冷地說:「回來了?」
穆際雲停下,嗯了一聲。
祁紅放下畫筆,轉身朝穆際雲走來。一邊走,一邊說:「今天是你爸爸的忌日,你卻跑出去跟劉老三喝酒,你可真是個孝子啊。」
穆際雲笑了笑,「我是不孝,比不得媽媽思夫情深。」
祁紅的腳步突然頓住,臉色青青白白,十分好看。
不一會兒,她妥協一般嘆了口氣,上前松穆際雲的領帶,「早點休息。」
領帶松到一半,她又皺了皺眉頭:「一股劣質香水味,夜店的女人?」
穆際雲沒說話,轉身走了。
進了自己房間,他把衣服脫到一邊,洗了個澡。出來時,他坐到沙發上,一旁是他脫下來的衣服。
穆際雲渾身的菸酒味道已經洗得乾乾淨淨,他也不愛用有香氣的洗漱用品,周身沒有其他味道,所以這件衣服上的香味就格外明顯。
他低垂著眼睛,看著那件衣服。
片刻後,他抓了起來,湊近聞了一下。
哪裡是祁紅嘴裡的「劣質香水」,分明是一個年輕女人的體香。嗅覺與觸感在這一刻似乎通了,聞著這股香味,他竟想到了今天楚昭昭靠著他時,胸膛的觸感。
一下子想遠了,穆際雲覺得有些熱。
他丟開衣服,將空調溫度開低了幾度,然後上床睡覺。
喝了不少酒,理應是倒頭就睡,可穆際雲卻半天沒睡著。
最後,他也不知道是幾點睡著的,但他卻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的床上多了一個女人,在他身下輾轉求饒,聲音婉轉又嘶啞。她越哭,他就越來勁,一口口吻掉她臉頰的淚,身體越發有力。
瘋狂逐漸變成了床間廝磨,再然後,氛圍越來越淡,最後,穆際雲醒了。
他睜開眼睛,天還黑著。
夜色濃稠,房間裡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穆際雲靜靜躺在床上,一陣心驚。
他分明知道夢裡那張臉是誰,和他是什麼關係,可身體的反應卻讓他忍不住回味夢裡的感覺。
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又有人嘲諷我取文名的能力了,我不服,我也取過很好的名字的,比如有一次,基友寫了一個男人和一個機器人的愛情故事,我幫她取名《佩服男主敢日鐵》,棒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