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鷹衛動手的瞬間,玄甲軍眾人便迅速將城門處的百姓圍了起來,這一舉動令所有人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惶恐不安的情緒!
陳行知道這會兒是該自己出言安撫了,否則引起百姓騷亂屆時會有不小的麻煩!
「諸位莫怕,玄甲軍是在保護諸位,所以也請大家不要緊張,挨個排好隊,配合玄甲軍的檢查,謹防有黑雀餘孽混在你們其中!」
陳行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易近人,不會加重他們心中不安的情緒。
「對了,在這,我也宣布一件事兒,若是有人提供黑雀藏身以及類似黑雀餘孽的情報,無論是否屬實,皆有獎賞,若情報不符,舉報者得三文銅錢,若情報屬實……」
陳行深呼一口氣,大聲道:「舉報者得銀十兩……黃金!」
之所以舉報不符的獎勵只有三文錢,怕的就是南道郡的百姓為了錢什麼都不做從而引得南道郡經濟下滑不說,還會引發騷亂!
此話一出惹得南道郡的百姓紛紛驚呼出聲,讓原本躁動不安的百姓也迅速安靜了下來!
「什麼?十兩?」
「十兩銀子?」
「狗屁,沒聽小公爺說了嗎?是金子,十兩黃金!」
「那我發財了!」
「發什麼財,說得好像你就一定能找著賊人似的!」
「當然,若是有惡意舉報或是渾水摸魚的,也別怪我陳行以誣陷罪論處,所以還請諸位父老鄉親們相互告知、相互監督!」
「對了,還有一件事也在這說下,即日起,凡是進出城門者皆需經過玄甲軍的檢查!有將房屋外租者也需來郡衙報備,我會安排人手排查」
「同樣,入住客棧者也需要捋袖證明後方可入住,若有店家無視此條命令,一經查出以同罪論處!此外我會在城門處張貼告示!供諸位百姓查看!倘若有不配合者,也一律視為黑雀餘孽!」
陳行說完這話便不再去看城下的百姓,他要的就是徹底堵死黑雀的退路,壓榨他們生存空間,令他們藏無可藏,逼黑雀人前現身,從而將其趕盡殺絕!
而這條命令往後也會在大商各州郡縣發布,小伍的死不是憑藉這十幾顆人頭就能夠平息的!
陳行這一次要的是斬草除根!
沒了宮淳沁等一眾高手的帶領,餘下的黑雀之人不過是些蝦兵蟹將,豈會是天鷹衛與玄甲軍的聯手之敵?
之所以要活抓他們,也是為了能更快地揪出藏在南道郡內的黑雀餘孽以及幕後真正的黑手,讓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少些罷了!
沒一會兒,原本還想著逃脫的那幾名黑雀餘孽在天鷹衛與玄甲軍合圍之下悉數被擒!
就在眾人將目光轉向那幾人之時,人群之中一道潛伏已久的身影突然拔地而起,朝著不遠處的屋檐迅速逃竄!
城下之人尚未來得及反應,眼看著那人就要逃離。
「嗖」的一聲弦響,一支箭矢直奔那人後心而去,硬生生將半空中的黑雀餘孽射落!
陳行詫異的看著一旁的趙勤。
只見後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屬下方才瞧他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盯他很久了!這是諜子常用的法子,一部分人吸引注意力,餘下的趁機逃竄!」
陳行點了點頭,不愧是玄甲軍輕騎營的遊牧副尉,果然,專業的事兒還得專業的人來做!
當那幾名黑雀餘孽被帶到陳行面前之時,他們看向陳行的目光之中滿是怨毒之色。
「接上兩個人的下巴,我有話問!」陳行淡淡開口。
「喏!」
與黑雀這類刺客組織打交道久了,王勉等人自然熟悉他們的一套操作,所以在捉住幾人的第一時間便卸了他們的下巴,防的就是他們服毒自盡!
「呸,狗崽子,魁首遲早會殺了你!」
「陳行,你等著吧,魁首定會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肆!」
王勉怒喝一聲,一刀鞘砸在那人後腦勺上。
陳行卻是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半蹲著身子冷漠道:「我爹率兵圍剿過你們一次,沒想到還是被你們這些漏網之魚給跑了,不過不要緊,這次我會吸取教訓,讓你們黑雀寸草不生!」
「哦,對了!」起身的陳行像是想起什麼,又再次蹲下身子!
「我不會指望你們說什麼,看見沒?」
陳行一指餘下的幾人道:「我會讓王勉他們慢慢施展酷刑,總會有人交代的!所以現在,你們大可以服毒自盡了!」
「狗崽子,老子只恨驚蟄他當初為何沒將你也給殺了!」光頭大漢憤恨道。
「因為他太弱了,弱到只能靠著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法子方能殺我哥!可即便那樣也險些被我哥斬殺!」
陳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要試圖激怒我,因為這會兒我只想著怎麼折磨你們!」
就在光頭大漢還想著開口反駁兩句時,陳行沖王勉遞了個眼色。
後者當即心領神會,再次將光頭大漢的下巴給卸了。
見狀陳行這才陰惻惻道:「好險,差點給你機會服毒自殺了!我這人心眼小,對你這樣的人,我會讓你嘗試一遍我所能想到的所有酷刑,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種肉體上的酷刑,而是從心靈上的折磨!屆時,你就會後悔為什麼剛剛沒服毒自盡了!」
看著陳行宛如惡鬼般的獰笑,光頭漢子頭一次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有珍惜先前的機會!
而此時接到消息的葉明遠與童驍漢等一眾官員這才匆忙趕來,在其身後還跟著一位看起來甚是儒雅,約莫四十歲上下,長相清秀的中年男子!
在城門附近處,葉明遠老遠就看見城牆上懸掛著的一排人頭,以及尚在排隊接受玄甲軍與天鷹衛盤查的百姓,這會兒看到陳行時,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陳小公爺,你如此行事難不成是想要引起南道郡百姓的恐慌嗎?」
面對葉明遠的質問,陳行都懶得理他,現在他的心情很不好,不好到想要殺人。
冷冷的瞥了眼葉明遠沒說話,而是轉頭對著另外一個面露驚恐之色的黑雀餘孽道:「給你個機會,你可想好了,若是想罵我得趁早,我這人最是大方,從不和死人計較,若是有什麼想交代的就趁現在,否則……」
「陳行,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本官說話?」葉明遠臉色陰沉道。
突然,陳行一把抽出王勉腰間的佩刀,沒有一絲猶豫,當即衝著那名剛想開口的黑雀餘孽捅了下去。
鮮血頓時噴灑而出,將陳行一身青衫盡數染紅。
陳行絲毫沒有覺著噁心,反而心中有股報仇的暢快之意。
隨手將刀遞給王勉,語氣極度冷漠:「我這人最討厭一句話說兩遍,機會給過你,可惜了,你沒把握住!」
說完,掏出錦帕擦了擦身上的血跡,語氣漠然的對著王勉道:「帶下去吧,一會兒我親自教你們如何用刑!」
王勉一個激靈,連忙應和道:「喏!」
隨即轉頭對著葉明遠露出一抹瘮人的微笑:「葉大人先前說什麼來著?可是在數落我?」
葉明遠身軀突然一顫,看著眼前的陳行忽然發覺他好像哪裡不太一樣了!
咬了咬牙,幾欲張口,最終還是選擇不與陳行起衝突,決定先帶人離開再說。
「走!」
他不是傻子,適才陳行那番話以及動手殺人,就是在殺雞儆猴,特意做給自己看的!
「慢著!」
就在葉明遠準備帶人離開之際,陳行陰冷的聲音自幾人身後傳來!
葉明遠扭頭面露憋屈之色道:「小公爺還有什麼吩咐?」
「這人是誰?」陳行指著中年人問道。
中年人當即彎腰作揖道:「在下南道郡顧家家主,顧靜溪!」
「將袖子捋起來,讓王勉他們查看!」
「你說什麼?」顧靜溪神色一呆,似是沒太聽清楚!
葉明遠等人也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陳行,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何用意!
陳行不理會葉明遠的錯愕平靜道:「我這人不喜歡說第二遍,要麼照我說的做,要麼……死!」
顧靜溪臉色陰晴不定,雙手緊緊握拳。
「陳行,你盤查百姓也就罷了,顧家可是三望之一,在南道郡盤踞多年,難不成你以為顧家主會與黑雀有勾結?」
「知人知面不知心,葉明遠,我奉勸你一句,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不要對我指手畫腳!大商可以沒有御史中丞葉明遠,京都也可以沒有葉家!但決不能沒有玄甲軍與涼國公,你……明白嗎?」
陳行這話將葉明遠的七寸拿捏的恰到好處!
若是這話交由旁人來說葉明遠不說理會,甚至還會嗤之以鼻。
可眼下說這話的人是陳行,就由不得他葉明遠不掂量掂量了!
一個連皇子母族都敢屠戮之人,滅自己一個葉家不過就是順手而為的事情!
此刻葉明遠騎虎難下,本是應了顧靜溪的請求來為丁掌柜開脫,誰承想會遇上如此令人下不來台階的事兒呢!
顧靜溪臉色陰沉道:「小公爺此舉是否有些不妥?我顧家在這南道郡也是頗有民望,小公爺難不成是想要將整個南道郡都視為黑雀餘黨嗎?」
陳行面色平靜,在幾人不解的目光下將自己雙袖捋起,以示清白。
接著再次從王勉手中奪過還滴著血的長刀,緩步朝著顧靜溪走去。
他不傻,知道顧靜溪這是想要藉助南道郡百姓之勢來逼迫自己退讓!
可自己會嗎?
答案顯而易見!
「有些人啊,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被人捧高了,也就看不清自己是誰了!」
陳行每一步踏出都似踩在葉明遠的心尖之上,讓他整顆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待到距離顧靜溪兩步之時,陳行停下腳步,手中長刀緩緩抬起,直指顧靜溪道:「本官奉命來南道郡,自然是有執法權和處置權!生殺予奪盡在吾手之中,你顧靜溪也不過是這南道郡芸芸眾生中的一員罷了,對本官而言,你與南道郡百姓並無區別,故而也沒有什麼能讓我另眼相待的資格!」
「陳小公爺,難道就不怕濫殺無辜惹得龍顏大怒嗎?屆時,你該如何向陛下解釋?」
顧靜溪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反而踏步上前,任由刀尖抵在胸膛之上!
「何來濫殺無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等奉女帝詔令行事,你等南道郡百姓自當是竭盡全力配合,顧家身為三望之一,在南道郡頗有民望!而你,顧靜溪又是顧家家主,理應以身作則,當作表率,如今卻拒不接受本官盤查,不遵詔令不說,還試圖依仗著民望對本官步步緊逼,難不成……你顧家要反?」
說到最後,陳行語氣已經十分嚴厲,隱隱有著威脅之意。
而先前陳行自證清白一幕也落在顧靜溪眼中,若是此時再去與陳行爭辯,倒是顯得自己心虛了,也如陳行所言坐實了他顧家有不遵女帝詔令,意圖謀反之意了。
屆時,即便鬧到陛下御前,自己也站不穩腳跟!
反觀南道郡城門處的百姓都在極力配合著玄甲軍與天鷹衛的盤查,天時地利人和都被陳行所占,自己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好,小公爺說得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南道郡顧氏向來忠於陛下,既然小公爺奉詔行事,顧某自當遵從!」
說著顧靜溪一捋袖子露出雙臂,陳行掃了一眼,便開口道:「多謝顧家主配合!」
葉明遠見狀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長舒了口氣!
他是真怕陳行一刀砍了顧靜溪,這事兒他不是做不出來。
要知道當初五姓世家的裴家家主裴昌黎,被陳行打得跟條死狗一樣拖出裴府的時候,也僅僅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氣。
頭一回葉明遠沒有把陳行再當成紈絝子弟對待,而是以對待政敵的視角重新審視陳行。
此子行事風格狠辣無比,膽大妄為的同時還心細如髮,且邏輯縝密。
看似所有事情都做得毫無頭緒,全憑個人喜惡,但若是細細想來,他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恰到好處,決計不會落人把柄,讓自己處於被動一方。
不僅如此,他所做之事,皆是站在大義之上,即便是想雞蛋裡挑骨頭,可也讓人無從下手!
崔家崔晟誠,貪墨豫州賑災糧,他奉詔而出,其子被他施以磔刑從而揪出豫州幕後守將孟德海以及州牧李維宇,引得豫州百姓拍手稱道,這是站在民心之上。
裴家裴昌黎,鼓動裴家之人聯合其餘幾家教唆六皇子秦羽川暗中對王憐下藥,陳行怒而出手,幾乎屠盡裴家滿門,順利的讓女帝奪回鳳翎營的掌控權不說,還避免了君臣失和,這是站在國本之上!
若非說有瑕疵之事,便是宣武門斬殺了兩名學子,可這也是逼不得已,畢竟襲擊當朝國公繼承人,那也是死罪,陳行為求自保,殺了也就殺了,這一次,他又站在了大商律法之上!
過往種種,如今細細想來,葉明遠是愈發心驚。
此子每每行事,下刀之狠卻不傷人筋骨,令人尚未有破釜沉舟與他殊死一搏的勇氣!
可待他謀劃好了,便是全力出手,以雷霆之勢一擊即中,不給對方任何反撲的機會,讓對手永無翻身之日!
崔晟誠與裴家便是最好的例子,而如今針對黑雀餘孽也是如此!
此子城府之深,著實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