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獠牙

2024-08-29 07:30:53 作者: 一個江湖說書人
  看著僅是一擊便塌陷一塊兒的城頭,耶律只骨等人瞬間心沉入谷底。

  如今看樣子耶律夷奴所帶的那支軍隊應當是盡數被滅,十萬人啊,足足十萬人就這麼幾天全都沒了?

  打不過便是跑也能跑回來幾萬人啊!

  耶律只骨心痛不已,那可是六千鐵塔軍啊,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部落勇士?

  有鐵塔軍和武寧城,只需休養一年,耶律只骨有把握再出六千甚至更多的鐵塔軍,到時候整個大商唾手可得。

  只要以武寧城為據點,穩紮穩打,大商最富饒的江南便是自己的糧倉、錢袋子,要什麼有什麼!

  等到時機一到,便可揮師直搗京都,一鼓作氣拿下整座大商。

  到那個時候,西戎也不過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己便可真正的坐擁天下了!

  可如今六千鐵塔軍死的一乾二淨不說,連帶著餘下的近乎十萬人也都折在乾州城!

  難不成是玄甲軍回援了?

  不可能!

  念頭剛一冒出便被耶律只骨給否決了。

  先不說西州距離此地有多遠,便是日夜兼程也不可能短短數日就能到達乾州,還有此等戰力。

  至於其他州軍?

  耶律只骨心中不屑,便是盡數調來,也不夠鐵塔軍塞牙縫的!

  陳行見對面良久不出聲,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喂,我說你們是不準備下來了?那就再送你們……」

  「這位將軍,還請稍安勿躁,容我等商議一番再做答覆可好?」

  耶律術那知道若是還不出聲,恐怕城下的那個少年將軍就得再次命人「送禮」了!

  若是鐵塔軍還在,耶律術那壓根就不會擔心這事兒。

  僅是一眼就看出投石器的弊端。

  此物攻城是利器,可也僅限於攻城,若是鐵塔軍沖陣,轉瞬間便能破掉這古怪的器具。

  只是眼下鐵塔軍已經全軍覆沒,餘下的乞塔士卒也被先前那一擊嚇得有些魂不附體,若是此時對上士氣正盛的大商軍隊,怕是兩個回合都堅持不到,就得棄城而逃。

  更很快,如今大商的軍隊足足有十數萬之多,絕不能硬碰硬!

  好不容易到手的武寧城就輕易的拱手歸還,說實話,耶律術那也覺著不痛快!

  陳行左眉上揚,摸著下巴道:「你是何人?」

  「在下耶律術那!」

  「哦,就是你這個二五仔追殺的楚年行啊,小楚和我說了!」陳行笑眯眯看著他。

  耶律術那心中一突,這人難不成是楚年行的摯交好友?

  否則絕不會說出這等話來點自己!

  但耶律術那佯裝不明道:「何為二五仔?」

  「沒什麼,誇你足智多謀呢!」

  「術那慚愧,不知將軍貴姓?」

  陳行嘴角泛起一抹冷厲:「吾乃涼國公府陳行也!」

  「陳行?」

  聽著熟悉的姓氏,耶律只骨額頭青筋狂跳不止。

  當年便是有個姓陳的小將,將上一任乞塔王壓在這荒涼破敗的北地數十年,如今他的兒子也要將自己擊敗,難不成耶律家就是他陳家的踏腳石不成?

  「小子,你是陳世忠的小兒子?」耶律只骨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足以見得他對陳家人的憤怒。

  陳行臉色一沉,冷聲道:「兩軍陣前,你我敵對,你喊我一聲小子我不挑你理,但是,等你乞塔附屬我大商之時,你該叫我什麼知道嗎?該叫我一聲小公爺!」

  「你……」

  「耶律只骨,我這人沒什麼耐心,你若還不下來,就別怪本將徹底將你等留在武寧城了!」

  一旁耶律只骨身邊的壯漢怒聲道:「商人,你有本事儘管來試試!」

  「試試?」

  陳行面露冷笑:「試試便讓你逝世,一會兒城破之時,老子第一個宰了你!」

  不待那壯漢反駁,陳行眼珠子一轉,隨手抽出懸掛在腰間的兩柄短槍,左右一擰,一桿通體雪白外加血擋都是白色的銀槍握在手上。

  若不是陳行不讓大小雪姐妹二人跟著,小雪也不會將自己的武器留給他防身!

  隨即長槍指著城頭高聲道:「孫子,你有本事下來,同我大戰三百回合!」

  「來就來,誰怕你!」那漢子被陳行一激之下,當即便朝城樓下跑去。

  「父王!」

  耶律術那神色焦急,想要勸阻。

  卻見耶律只骨擺擺手道:「讓札臘爾去會會他也好。」

  沒一會兒札臘爾便騎著駿馬,肩上扛著一柄鬼頭刀,神色不屑地出了武寧城。

  與陳行相距百米,長刀遙遙一指,輕蔑道:「商人,一會兒我札臘爾要拿你的頭蓋骨當尿壺!」

  趙平定聞言,一揚韁繩就要率先出戰,卻被陳行一把攔住。

  趙平定懷疑的看向陳行道:「你不怕死?」

  陳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廢話,我當然怕死了!」

  「那你還敢應戰?」

  「臥槽,你動動腦子好不好,若是沒有十足把握,我敢應戰?」

  趙平定面露狐疑的將他上下打量了個遍,沉聲道:「若是你死了,對身後的將士們可是不小的打擊!」

  「呸呸呸,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宋林峰也在此時適時開口道:「趙將軍說的在理,這一戰還是讓他去吧!」

  「放心吧,宋叔,我這人最怕死了,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如何敢應戰,你們瞧好了就行!」

  陳行神秘一笑,策馬上前,緩緩來到陣前道:「那誰,札臘爾是吧,本將天生神力,就連你們的大王子耶律夷奴也被本將一槍挑於馬下,你確定要試一試?」

  原本札臘爾並不信陳行的鬼話,可當他提到耶律夷奴時,札臘爾看著不遠處被五花大綁的大王子,心中也是微微犯怵!

  見札臘爾神色凝重,陳行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於是開口道:「不如這樣吧,若是你能僥倖接下本將一槍不死,本將今日便退兵如何?」

  札臘爾聽到這話雙眼頓時放光,自己便是打不過他,也至於接不下一槍,屆時還能在大王面前博得幾分好感。

  於是當下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好,我便接你一槍!」

  陳行單手舞了個槍花,一揚韁繩,作勢就要衝殺。

  札臘爾見對方長槍耍的有模有樣,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嚴陣以待。

  可陳行跑著半道突然又勒馬駐步,面容有些懊惱。

  札臘爾也隨即停下,不明所以傻乎乎道:「商人,你這是何意?」

  此時二人之間不過短短五十米。

  陳行嘆息道:「本將聽聞耶律夷奴是你乞塔第一勇士,可即便是他也被本將一槍廢了胳膊,若是用此槍戰你,本將倒是覺得有些慚愧,未免勝之不武!」

  札臘爾並未氣惱,反而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我不如大王子,你說的在理!」

  「罷了,我便舍了長槍,只用「短」槍戰你,你可同意?」

  札臘爾心中升起一絲疑雲,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

  這小白臉怕是真有本事,恐怕不比他大哥陳武成要差,敢如此托大,不是吹牛那便是有真本事的!

  若是後者,札臘爾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也……也好!」

  陳行詭異一笑:「這可是你說的,不准反悔哦!」

  札臘爾一仰脖子:「我們乞塔人說話算話,自是不會和你們商人一般出爾反爾!」

  「好!」

  陳行見他答應的如此痛快,索性將燧發槍掏出來,慢悠悠地開始裝填彈藥,邊裝邊樂呵呵唱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札臘爾雖然聽不懂他在唱什麼,但還是一臉警惕的看向陳行。

  只見陳行裝填好彈藥,右手微微抬起將準星對準了札臘爾,左手輕輕托住槍身,力求這一槍不會打偏。

  札臘爾看著黑漆漆的洞口,心中沒來由的泛起一陣膽寒。

  不待他細想,便聽陳行的聲音幽幽傳來,猶如陰間索命的無常一般

  「你……准……備……好……了……嗎?」


  札臘爾尚未來得及作答,便聽被綁著的耶律夷奴驚慌失措的衝著他大聲咆哮:「札臘爾,快跑,快!」

  可他還未想清楚,為什麼大王子如此驚恐的讓自己快跑,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炸響,緊接著額頭感到微微刺痛,心中只來得及閃過一絲疑惑,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朝後摔倒。

  「陳行,本王子要生撕了你!」

  掙扎著想要撲向陳行的耶律夷奴,饒是有五名麒麟軍按著都險些讓他掙脫。

  這還是他一隻手臂不能動彈的情況下。

  陳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催馬來到他身邊,眯起雙眼,手中長槍快如雷霆,一槍戳中耶律夷奴的小腿。

  若是一般人小腿驟然吃痛,定是要膝蓋一彎跪倒在地的。

  可耶律夷奴硬是憑著一股狠勁,生生的抗住沒有跪下。

  這倒是令陳行很是意外。

  不過一槍之後,陳行再沒出手,反而是手臂搭在馬頭上衝著耶律夷奴冷漠道:「我跟我大哥不同,沒他那般心地善良,他是大英雄,我是真小人,所以你覺著落在我的手上,你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去?」

  「你該死,我乞塔的勇士必定會踏平大商為本王子報仇的!」

  陳行微微搖頭:「省省吧,你帶的近乎十萬兵馬全都死在乾州城與山谷內了,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清嗎?如今攻守易形了!只要我願意,便能率兵殺向乞塔!」

  「不說將你們趕緊殺絕,但至少能做到讓你們數十年內無法恢復生氣,你信是不信?」

  阿古木達此刻臉色頹然,一副死了爹的樣子。

  他實在是想不通,本是形勢大好的局面怎麼會一戰就落敗至此?

  就因為這個長相白淨的小白臉?

  這是上天派來挽救大商的神仙嗎?

  一定是!

  否則他從哪兒弄出來一個那么小,威力卻那般大的武器?

  耶律夷奴咬牙切齒地看著陳行,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原本你們老老實實地在乞塔窩著,我也不會找你們麻煩,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踏過那條界限,是你們先越界了,那就別怪我下狠手了!」

  看著耶律夷奴被陳行如此羞辱,城頭上的耶律只骨目眥欲裂。

  此時耶律術那拱手行禮道:「父王,兒臣願孤身下去與陳行商談,還望父王應允!」

  穆罕焦急道:「二王子,不行啊,讓我陪你一起去吧!」

  耶律術那搖了搖頭,堅定的對向耶律只骨投來的目光。

  良久,耶律只骨點了點頭道:「去吧,無論什麼代價,都要將你哥哥帶回來,若……」

  想了想,耶律只骨還是狠下心,揮了揮手屏退左右道:「若是夷奴能回來,阿寶瑾的死本王便不追究了,錫令朵里的匹絮部本王也可以交由你暗中處置,甚至是阿達多也可以!」

  阿達多,阿寶瑾的哥哥,亦是錫令朵里的三兒子。

  驕傲的頭狼終究還是抵不過時間的摧殘,如今的他早已走投無路。

  若是耶律夷奴一死,他自信自己活著的時候整個乞塔不會分崩離析,依舊萬眾一心。

  可若是自己回歸狼神懷抱之後呢?

  屆時乞塔將會陷入無盡的戰火,各個部落都將會對彼此舉起屠刀。

  到那個時候,不用大商打過來,乞塔自己就得拼個你死我活!

  「原來父王你什麼都清楚,什麼都知道!」

  耶律術那雙眼漠然的看向耶律只骨,淡淡的吐出這句話。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的母親是商人,她在乞塔沒有依靠,這一點你應當深有體會!」

  「難道我的母親就該死嗎?她做錯了什麼?被你擄來,強迫之下生了我,可她並未想過要爭奪什麼權利?為什麼你不保護她?任由錫令朵里下毒,就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商人?」

  耶律只骨此刻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回想起記憶中的那名女子,露出一絲緬懷:「你的母親溫柔、賢惠、漂亮,猶如月神來到人間,她是狼神賜予我的禮物,但……」

  耶律只骨話鋒一轉,面露陰狠道:「但是想要坐上王的位置,必須六親不認,心中也只能有利益交換,你母親的死,換來的是當年錫令朵里所在的匹絮部全力支持,所以你才有如今二王子的名頭!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你將夷奴帶回來?若是他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兄弟,本王絕不會去救他!」

  耶律術那慘然一笑:「所以,在你耶律只骨的眼中只有權利和地位嗎?沒有半分親情血脈可言?」

  「王是孤傲的,除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統統都是依附在王身邊的附屬品!等你有一天能憑藉自己的本事坐上這個位置,你就會明白我的處境!」

  「我會的,當年殘害我母親的兇手,一個都跑不掉,包括你!」

  幼狼終於長大了,也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向著年邁的頭狼發起了挑戰!

  「你怎麼做我不會去干預,若你有能力儘管朝我伸出利爪,但我希望你能留下夷奴,身為哥哥,他對你還是不錯的!」

  耶律術那沒有回答,而是默默轉身朝著城樓下走去。

  「真到了那一天,我會留下何大何部!」

  看著耶律術那離去的背影,耶律只骨喃喃自語:「孩子,你還是沒沉住氣啊!王,誰都不能信,誰也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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