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賢王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扮作玄甲軍普通士卒模樣的陳世忠早已等候多時。
從接到秦若瀾信件的那一刻起,陳世忠就打定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為的就是麻痹晉王,一鼓作氣拿下湖州,同時也避免打草驚蛇!
「陳老國公,如何了?」賢王輕咳兩聲,出言詢問。
「今夜恐怕不得安寧啊!」陳世忠惆悵答道。
聞言,賢王眉頭微挑,低聲道:「動靜會不會鬧大?」
陳世忠略一沉吟道:「說不準,我先前四處打量了下,周圍的湖州州軍至少有一半都是警戒之色,似是準備隨時動手一般。想來王聖昌應當是吩咐了下去,做好與玄甲軍廝殺的準備!」
賢王眸光陰沉,開口道:「不如擒賊先擒王?」
陳世忠輕笑一聲道:「王爺所言正是本將心中所想,與其兩軍對峙廝殺,不如直接率先發難,擒下王聖昌迫使他們就範,方為上策!只不過……」
見陳世忠欲言又止,賢王開口道:「陳老國公但說無妨!」
陳世忠點了點頭將自己心中的猜忌說了出來。
「只不過按照大商律法,一州州軍滿營人數應當是在一萬,可如今有兩萬玄甲軍在此,為何王聖昌還敢動手,別的老夫不敢誇口,若是玄甲軍對上州軍捉對廝殺可以說是十拿九穩,況且人數上也是湖州州軍的兩倍,為何王聖昌還敢如此行事?」
賢王一愣,半晌開口道:「陳老國公是擔心這王聖昌暗中下毒?」
微微頷首,陳世忠壓低聲音道:「若依老夫心中所想,這王聖昌不是暗中下毒,那便是還有其他後手……」
賢王看了眼身旁的兩名男子,沖他們二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瞬間心領神會,朝著營帳外走去。
陳世忠見了也沒開口詢問,畢竟這是賢王的秘密,自己不該問的不問!
而賢王也沒打算解釋,只是與陳世忠二人默默地在營帳內等候二人歸來。
約莫過去半柱香的時間,二人一前一後的進入營帳內,瞥了眼陳世忠,隨即將目光投向賢王,在得到賢王的首肯之後,其中一人這才開口。
「王爺,卑職在周邊山林之中已經查探過了,並無其他人的蹤跡。」
另一人也開口道:「王爺,據屬下探查,這裡的伙房有問題!」
陳世忠與賢王對視一眼,同時開口:「有什麼問題?」
那人沉聲道:「屬下先前偽裝成州軍士卒進入了伙房,發現他們眼下應當是在為將士們熬製肉湯,可伙房外卻有超過正常數量的士卒把守,而且屬下潛入其中發現了這個東西!」
說著,那人將懷中一小包白色粉末遞了過去。
賢王接過來看了一眼開口道:「這是何物?」
「此物應當是迷藥或是毒藥之類的,具體的屬下也不清楚!不過他們熬製的肉湯卻是分鍋而煮,這些粉末是在其中一口鍋旁發現的,另一口鍋附近卻是沒有!」
陳世忠冷笑一聲:「看來是打算一口氣吞了我們啊!」
賢王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問道:「陳老國公以為此刻應當如何?」
陳世忠微微思索,隨即對著賢王道:「眼下對方以為我們應當是沒有防備,理當趁機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依老夫所見,率先發難,擒下王聖昌等一眾湖州州軍將領才是!」
賢王也不磨嘰當即道:「陳老國公在行軍打仗一事上,本王便是拍馬也趕不上,如此便全權交由陳老國公處理,本王便在這營帳內靜候佳音了!」
「多謝王爺信任!」
說罷陳世忠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並非是陳世忠故作姿態,而是在向賢王表態。
一來,明面上賢王是這裡官職最大之人,二來,若是越過賢王直接下令,恐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此時王聖昌營的帳內,關勇雙眼迷離,流露出一絲醉酒之色,而一旁的王聖昌看似半醉不醒,實則眼底精芒一刻也未曾消散。
突然靳南掀開帳簾走了進來,在王聖昌耳邊低語了兩句,後者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剛要開口,卻見一名老兵神色匆忙地低頭闖了進來,焦急萬分的對著關勇道:「關將軍不好了,底下的兄弟和湖州的弟兄打起來了!」
聞言王聖昌神色一緊,難不成是有人看出了什麼?
隨即將目光看向靳南,後者略一思索微微搖首。
自己曾千叮嚀萬囑咐,沒有自己的命令誰也不許跟玄甲軍起衝突,如今怎會這般?
難不成是沒忍住?
靳南轉念一想,也對,都是當兵的,誰還沒點脾氣!
關勇猛地一拍桌子,醉醺醺地起身道:「彼其娘的,哪個兔崽子敢在我王大哥的地盤上撒野?不要命了嗎?」
說著踉踉蹌蹌的就要朝外走去。
「走,跟本將出去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玩意兒敢給老子招黑!」
王聖昌則是趁機上前攙扶住關勇,安撫道:「關兄弟莫要動怒,想來是底下的漢子們起了些衝突罷了,都是小事而已,況且都是當兵的,火氣自然是足了些,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前去看看,莫要傷了自家兄弟們的和氣才是!」
關勇聞言嘿嘿傻笑,強睜著眼睛摟著王聖昌的肩膀道:「王……王大哥……高義!那……那就……一同……一同去……去看看?嘿嘿!」
見關勇這副模樣,王聖昌眼底閃過一絲不屑,明面上還是露出一絲笑容道:「好,為兄便與賢弟一同前去看看!」
說著便扶著關勇走出了營帳。
來到校場附近,這裡早已被湖州州軍與玄甲軍圍得水泄不通,裡面還不是傳來陣陣叫好、起鬨之聲。
聽得王聖昌一陣皺眉。
見狀靳南邁步上前,大聲呵斥道:「都讓開,王統領來了!」
一聽這話,不少人開始喊道:「別打了,統領來了!」
「都讓開,都讓開!」
「我說你倆別打了,將軍們都來了!」
隨著人群散開,果不其然,被圍在中間的兩人正是身穿湖州州軍與玄甲軍甲冑之人。
似乎沒聽到袍澤們的勸阻,二人仍舊你一拳我一腳的扭打在一塊兒,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看那樣子似乎是不死不休了!
靳南臉色鐵青地喊道:「住手,都給我住手!聽見沒!」
見二人沒有分開的意思,靳南一臉陰沉地衝上前去,想要將二人強行分開,可奈何此時兩人都打出了真火,任誰也拉不開。
靳南當即呵斥道:「都傻站著幹嘛?還不趕緊把自己兄弟拉開!」
聞言,湖州州軍與玄甲軍這才紛紛拉著自己人朝後退去!
其中湖州士卒模樣的那人被拉開後,還朝著對面玄甲吐了口口水道:「孫子,你他娘的有本事再來啊!」
而那名玄甲軍也是不甘示弱道:「來就來,老子還怕你不成,若是怕你,老子就是小娘養的!」
隨著動靜越鬧越大,就連不遠處的玄甲軍與湖州州軍也是紛紛朝這邊跑來!
靳南也沒在意,畢竟看熱鬧這事兒,誰都喜歡!
待二人徹底拉開冷靜下來後,靳南才開口詢問:「說說吧,為什麼打架!」
在眾人面前靳南自然不會做出有失偏頗的事情,為了不引起玄甲軍不滿,自是要秉公處理。
畢竟玄甲軍還沒喝下肉湯,若是引得他們不滿從而不喝了,皆是可就功虧一簣了!
那名湖州士卒擦去臉上的血水,輕啐一口:「他娘的,這孫子說我們湖州州軍都是孬種!」
聞言,靳南皺了皺眉,雖心中不喜但也沒有表露出來,反而對著那名玄甲軍士卒露出和煦的笑容問道:「不知這位玄甲軍兄弟,我湖州士卒所言是否屬實?」
那名玄甲軍也沒慣著,梗著脖子道:「不錯,是老子說的,怎麼著?」
而靳南卻是沒有勃然大怒反而是耐著性子問道:「不知兄弟為何口出此言?」
那名玄甲軍一愣似是沒有想到還會有如此通情達理之人,於是當即抱拳道:「小人乃是玄甲軍威武營隊正齊麟,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靳南微微頜首,緩緩開口道:「本將乃是湖州州軍參將靳南!」
「原來是靳將軍,失禮!」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禮!」
靳南微微一笑繼而道:「靳某相信陳老國公的為人,自是不會帶出故意挑釁之人,不知可否將其中緣由悉數道來,若是我湖州將士有錯在先,靳某必會讓他給兄弟賠禮道歉,絕不姑息,可倘若是玄甲軍先出言挑釁,我們湖州將士也不是好欺負的!」
靳南此話一出,惹得在場湖州將士們高聲叫嚷道:「就是,就是!咱們湖州的弟兄也不是好欺負的!」
齊麟吐了口血水恭敬道:「靳將軍,非是卑職故意找事兒,而是這位兄弟先前口出狂言,說我們玄甲軍就是光吃飯不幹活,除了白拿朝廷的軍餉,整日裡就會狐假虎威,所以在下氣不過與他爭執了幾句,沒成想那位兄弟非但不認錯,反而言語間更是挑釁意味十足,所以卑職才與其大打出手,鬧到了這般境地!」
靳南微微皺眉,轉頭看向那名湖州士卒寒聲問道:「可有此事?」
那名湖州士卒似是有些心虛,小聲道:「沒……沒有的事兒!」
靳南哪裡還看不出他是膽怯了,當即走到他面前將他一把薅著來到齊麟面前陪笑道:「這位玄甲軍的兄弟對不住了,是靳某管教不嚴,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還請莫要同他一般計較!」
齊麟憤憤不平地看了一眼,那名湖州士卒,轉而對著靳南恭敬道:「齊麟也有不是的地方,還請諸位湖州的弟兄莫要生了嫌隙!」
靳南踹了那名湖州士卒一腳,怒罵道:「還不快給玄甲軍的兄弟道歉!」
那人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自家參將都發話了,哪兒有不從的道理,隨即拱了拱手道:「對不住了!」
齊麟咧嘴一笑:「沒事兒,都是自家兄弟,有事兒說開了就好!」
可靳南卻是不依不饒道:「你,哪個營地?你的隊正是何人?本將一定要讓他將你帶回,好生教導你!場中可有認識他的同袍,出來將他帶回!」
此話一出,湖州將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沒認出這名士卒是誰的手下!
靳南也在此刻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剛想開口,卻被那名假扮湖州士卒之人率先發難,將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此人正是先前去伙房調查的隱衛!
王聖昌也感到事情不對勁,剛準備上前,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扶著關勇的手,似是被人死死鉗住!
扭頭看去才發現抓住自己的人正是先前醉得胡言亂語的關勇。
可眼下他哪裡還有半分酒醉的模樣,整個人搖身一變,儼然一副要上戰場的氣勢。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很多湖州將士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醒悟之時,自家統領與參將都已經被人給挾持住了!
不少湖州將士們面露恨意道:「你們幹什麼?放開王統領與靳參將!」
而不遠處的玄甲軍迅速跑來,齊刷刷抽出佩刀與長槍,將校場內的湖州將士們團團圍住。
「繳械不殺,繳械不殺,繳械不殺!」
一連三聲震天的怒吼,令不少人湖州將士們心膽俱裂,下意識就丟下了手中的兵器,而有脾氣火爆者,還手握兵器不松!
不等他們開口,便見賢王舉著詔令走上了校場的將台。
「都住手!本王奉詔捉拿叛賊王聖昌,爾等還不速速放下手中的兵器,等候陛下從輕發落?」
王聖昌卻在此時顛倒黑白道:「都給本將拿起兵器,賢王謀逆,假傳詔令,意圖與玄甲軍謀反,你們若這會兒丟下兵器,還能有活路嗎?」
王聖昌的一句話讓尚還在猶豫的湖州將士們又緊了緊手中的兵器。
「呵呵,王統領倒是好口才!」
聽到這聲嘲諷,王聖昌下意識看向身邊的那名老卒問道:「你是何人?」
老卒沒有理會他,而是慢步登上將台。
突然,所有玄甲軍齊聲高呼:「見過大將軍!」
王聖昌傻眼了,大將軍?
玄甲軍的大將軍除了陳世忠還能有誰?
當下身子一軟就要癱倒在地,好在關勇扶住了他。
「本將涼國公陳世忠,奉詔協助賢王捉拿亂臣賊子,你等也是受到王聖昌的蒙蔽,若是信得過本將,還請湖州的弟兄們放下手中的兵器,本將在這裡保證,只要你們放下兵器,絕不會有人受傷!」
聽到陳世忠的名字,湖州的將士們紛紛丟掉手中的兵器,站立在原地,等候發落!
一場危機便在陳世忠與賢王的合作下輕易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