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死士來到晉王面前單膝跪地道:「王爺!他們動手了!」
晉王與李維宇二人神色平靜,似是一切早就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一般。
揮了揮手,晉王漠然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
李維宇放下茶盞,輕笑道:「王爺果然料事如神,沒想到秦羽川與秦雨薇二人竟如此沉不住氣,這麼快變動手了!」
晉王呵呵一笑:「不是他們沉不住氣,而是兩人心中積怨已久,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二者皆是人間大喜之事,若不能在這個最喜慶的日子裡給陳行血一般的教訓,他們如何能咽得下胸中的這口怨氣?」
李維宇微微點頭,似是對晉王的說法頗為贊同。
「對了,維宇,除了雲州外,其餘湖、濱兩州的兵力到了哪裡?」
「回王爺,前幾日湖州統領王聖昌來信,說是陳世忠派了兩萬玄甲軍護送賢王回京,聽他的意思,是想對賢王做些什麼!」李維宇有些無奈道。
晉王聞言微微皺眉,語氣似是不滿道:「好大喜功之輩,他湖州區區一萬兵力就敢對陳世忠的玄甲軍下手?當真不知死字怎麼寫!」
李維宇沉思片刻後,方才輕聲道:「維宇以為此事王爺大可不必憂心,雖說兵力懸殊,但王聖昌此人陰險狡詐,斷不會做沒有把握之事,況且有心算無心,若是真能將賢王徹底留在湖州,對王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喜事,就算不敵,王聖昌的湖州州軍也能拖上兩萬玄甲軍數日,所以,也算是是歪打正著的一件好事!若是讓賢王回京,光是兩萬玄甲軍也是變數!」
晉王臉色還是有些陰沉。
李維宇見狀繼續道:「況且雲州與濱州已經集結兵力,隱蔽在京都城外,只要王爺一發信號,他們即刻就會領兵入城!屆時,王爺只需命龍騎營統領錢勇與兩位統領裡應外合奪下城門,到時候這京都便是王爺的囊中之物!」
聽到這裡,晉王的臉色才微微好轉!
不過似是不放心道:「再等等,看看王聖昌那邊結果如何,三日之後若來的是玄甲軍,那便只能另作打算,倘若來的是王聖昌……呵呵,那個位置也該歸還於本王了!」
……
「你是何人?」
王勉抹了抹嘴角的血水,拄刀起身,直指老者厲聲呵斥道:「光天化日,膽敢襲殺朝廷命官,妄圖綁架涼國公府的兩位夫人,你是不想活了嗎?」
佝僂著身形的老者,慢慢轉過身,眼眸陰鷙的看著王勉不屑道:「便是陶牧在這裡,也不敢跟雜家這般說話,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聞言,王勉心中一凜,雜家?太監?宮中的人?不可能!
念頭一閃,可隨即又否定掉心中的猜想,如今先不說皇宮之中有沒有這號人物,單就拿兩女的身份而言,除了陛下,誰也不敢輕易動她們二人。
當然,陛下更不會如此,否則也不會任由自己與文殊閣眾人,一明一暗保護李清雪與王憐的安全!
王勉一抖手中佩刀,再次邁步上前,陰沉著臉道:「宮中沒有你這號人物,說吧,你究竟是誰的手下?綁架涼國公府的兩位夫人意欲何為?」
沒承想,老者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打算,而是對著身旁之人問道:「可是那兩女?」
「回大人,正是!」
「好!」
老者二話不說,身形眨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等到王勉等人反應過來之時,老者已然距兩女僅有數步之遙!
孫長興心中一沉,知道這是碰上高手了,當即不再廢話,手中長刀直取老者項上人頭!
白展也在此時配合著孫長興出手,長刀泛著寒芒朝著老者雙腿便砍去。
二人聯手,勢必要令他首尾不得兼顧。
「哼!」
一聲冷哼,老者似是沒有將二人的襲殺放在眼裡。
面對二人的全力出手,老者只當沒有瞧見一般,一雙枯槁的手掌沒有絲毫滯留,奔著王憐與李清雪的脖頸趨勢不止!
眼看孫長興與白展二人就要得手。
可驟然間,不知從何處躥出兩道黑色人影,一左一右將兩人聯手的攻勢給硬生生攔了下來!
眼見老者就要捉住兩女,清風手中的袖箭驀然射出。
她在一旁已經等了很久,為的就是這致命一擊,沒有絲毫猶豫,只求一擊斃命!
當聽到身後傳來呼嘯的破空聲。
老者白眉微抖,雙手瞬間止住攻勢,回頭單手捏住射向自己的短箭,關節微微發力,短箭應聲而斷。
老者神色陰狠的盯著清風冷聲道:「賤婢,既然趕著去死!雜家便成全了你!」
說罷身形一展,快如閃電般攻向清風。
清風只來得及見著一抹殘影,再細看之時,人已來到身前。
剛想要抬手應對,就見老者猛地一拳轟出,清風的身子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數米遠,半空中還隱約傳來胸骨碎裂之聲。
等再看去,清風輕咳一聲,口中鮮血噴出,裡面似是夾雜著碎裂的內臟。
心有不甘地想要掙紮起身,可僅僅是強撐著身子看了一眼老者,便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不知死活的賤婢!」
僅是這一擊便震驚了在場眾人,所有人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一股涼氣自腳底板直充天靈蓋。
做完這一切,老者仿佛並不著急,雙手後負,鷹眼掃視一圈冷聲道:「還有誰想要來雜家這兒找死的?」
見眾人不說話,老者這才滿意的朝著李清雪與王憐走去。
看著老者距離兩女越來越近,孫長興與白展心急如焚,可一時半會兒也擺脫不掉糾纏著自己的二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老者離兩位夫人越來越近。
可就在此時,兩道寒芒再次一左一右襲來,赫然便是王勉與顧白二人出手。
老者見狀頓時惱羞成怒,沒想到還有人敢上來找死。
當即不再收手,全力施為,僅僅三招。
王勉與顧白二人聯手之下也堪堪只是擋住老者三招,便被其重創,倒地不起!
老者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面露不屑道:「哼,螻蟻一般的東西!髒了雜家的手!」
隨即對著眾人道:「殺了他們!」
「喏!」
一瞬間,本就處於人數劣勢的文殊閣與天鷹衛等人,面對此刻士氣正盛的刺客,更是雪上加霜!
僅是一盞茶的功夫,場中再無活人!
這個時候,不遠處匆匆跑來一人道:「周公公,六殿下問您為何還未將人帶回!」
周公公語氣冰冷道:「回去跟你家主子說,雜家如何做事,不用向他交代!」
那人身子一抖,如墜冰窟,只得硬著頭皮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周公公掃視一圈,見場中再無一人站立這才走向兩女,不待二女反抗,便將兩女打暈帶走。
臨走時吩咐道:「一個活口也不留!」
「喏!」
說著一行人便開始朝著躺在地上早已動彈不得的天鷹衛與文殊閣眾人補刀。
當來到清風面前時,一人剛舉刀,身旁之人就調侃道:「這女的都被周公公一拳打的肝臟碎裂了,用不著了,走吧!聽說美人閣新來了一批女校書,那模樣,那身段,嘖嘖嘖……遲了可就晚了!」
那人點了點頭,但還是一刀捅在了清風的腹部!
「你這人還真是小心謹慎!」
「以防萬一嘛!」
……
「小公爺,今日印刷成冊的書籍已有百份之多,這才僅僅是一個上午,若是等到印刷模板再多些,規模再大些,我們還能印得更多!屆時,不出三年,真的能如小公爺所言一般,大商人人都有書讀!」
孔青書一張老臉那叫一個激動,甚至隱隱有著煥發第二春的跡象!
陳行撇了撇嘴,裝逼道:「孔老啊,我說你不妨將格局打開些,何需三年,一年的光景,就能讓整個大商的孩子都有書讀!」
「對對對,小公爺說的在理,是老朽目光短淺了!」孔青書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這個,摩挲著手中的書籍愛不釋手。
恰在此時,聽到一旁剛進印刷房的兩名長工道:「哎,你聽說了嗎?城北那兒好像死人了!」
「死人了?」另一人大吃一驚,似是不可置信!
「嗯,可不是怎麼著!」
「這可是京都啊,誰敢當街殺人?死的是何人啊?」
「聽說是當官的,好像叫什麼……什麼……天鷹衛!我也不清楚,路過哪兒時聽了一嘴!」
「天鷹衛?死了幾個?」
「幾個?」
那人表情誇張道:「可不是幾個人,聽說加起來死了約莫二三十號人呢!」
原本對這種消息不感興趣的陳行剛準備繼續與孔青書探討印刷一事,可當聽到天鷹衛三個字,頓時身子一僵,立刻快步上前,沉著臉對著二人問道:「你們說天鷹衛死了二三十號人?」
兩人身子一抖,不明所以,顫聲道:「回……回……小公爺的話,小的……小的也是聽說的!」
陳行厲聲道:「快說,在哪兒?」
「就在城北民坊那裡……」
剛想再說什麼,可哪裡還找得到陳行的身影。
在孔青書詫異的眸光中,陳行把腿狂奔。
一路上心中不安的情緒愈發緊張,竟然死了二三十號天鷹衛,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況且據他所知,眼下天鷹衛並沒有任務,更不可能突然就死這麼多人,除了自己安排的王勉與顧白。
想到這裡,他這會兒恨不得自己多長兩條腿!
……
等到陶牧與紀長友等人接到消息,領著人趕到這裡時,望著滿地的屍體,遍地血污,如何不知這裡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尤其是還沒瞧見,消失不見的李清雪與王憐的蹤跡,他倆這會兒感覺天都要塌了!
二人相視一眼,陶牧連忙道:「紀老哥,你且在這裡先收拾殘局,我得趕緊回宮將此事稟報給陛下知曉,切記,此間事情決不能讓陳小公爺知曉,否則……」
紀長友深知這件事關乎著京都安危,開口道:「放心便是,我知道輕重,只是……」
話音未落,好死不死,這會兒二人就看見一臉呆滯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陳行,正機械地朝這裡走來。
負責警戒的天鷹衛眾人都知曉他的身份,誰人敢攔他?
陶牧與紀長友心中頓時一沉,真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兩人硬著頭皮起身,沉聲道:「小公爺……」
陳行似是沒有聽見他們二人說話。
當他看見慘死在一旁的孫長興、白展、王勉與顧白四人,還有當初那位哭著鬧著要進入涼國公府的清風姑娘,整個人如遭雷擊。
陳行半跪在地,用袖口替他們挨個擦拭臉上的血跡,隨後僵硬的開口問道:「清雪與九妹呢!」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說話。
「我問你們,清雪與九妹呢!」陳行語氣陰森宛如陰間惡鬼。
陶牧深吸口氣,低聲道:「人不見了!」
出乎意料,陳行沒有暴怒,而是將幾人死不瞑目的眼睛輕輕合上,喃喃道:「放心吧,殺你們的人,我絕不會讓他們輕易就去見閻王爺的!」
聽到陳行輕柔的語氣,二人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後脊背發涼。
突然,一聲輕微地呢喃聲傳來。
陳行心中一緊,連忙看去,只見清風微微睜眼,艱難開口道:「是……是你來了嗎?」
陳行一把握住她的手,沉聲道:「是我!」
「去……去找……找秦……羽……川……簪子……我……很……喜……」
宛如迴光返照一般,說完這一切後的清風便再沒了一絲氣息。
陳行握著那雙逐漸冰冷的柔荑,心中的苦悶再也壓抑不住。
他本以為穿越到大商,這輩子應當能夠娶妻生子,朋友成群,和和美美的過完一生。
可到頭來,就跟天煞孤星似的,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離自己而去。
先是小伍,再到如今的王勉、顧白、孫長興、白展、清風,這些個熟悉的笑顏一一浮現在眼前。
老祖宗說的沒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若是當初自己能夠宰了秦羽川,今日的慘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他小瞧了人性的惡,也高估了律法對世人的約束。
這世間便是如此,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
唯有以惡制惡,方能令人敬你、怕你、畏你,不敢造次!
陳行頹然地站起身,拖著沉重步伐一步步朝著城外走去!
那裡正是等待重新編營的錦州老卒們的軍營。
陶牧與紀長友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均是冒出了一個念頭:這天真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