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帳篷燃起了大火，將寒冷驅逐，然而此刻他們的心比冰雪更加的寒冷。
呼衍大槊告訴自己，他是狼神的子孫，是呼衍氏的雄鷹，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是匈奴帝國，未來的中流砥柱。
他豈能像個懦夫一樣跪在地上？
他要站起來，拿起武器，去抵抗，去抗爭，哪怕死也沒關係。
可他身子就像是被禁錮了一樣，動彈不得。
整個人趴在雪地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減輕一點恐懼。
此刻，他才明白，匈奴人的脊梁骨，早在一次次的戰敗中被打斷。
而陛下一次次的出逃，也早就把匈奴人的驕傲和士氣消耗殆盡。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勇氣直面秦軍。
況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這根本就是碾壓式的打擊，令人提不起半點反抗的想法。
「現在，所有人，全都放下武器，走到空地上集合，平民站一邊，士兵站一邊，如果不停的，我們將投放燃燒彈。
燃燒彈一旦沾染在身上，雪撲不滅，直到燒成爛肉為止！」
飛艇在不斷的喊話，並且在他們的頭頂飄蕩。
不是一架飛艇，而是十幾架，有大有小。
最恐怖的是，他們只有一條逃命的路，這也就杜絕了他們逃命的可能。
匈奴百姓可能不知道什麼是燃燒彈，可匈奴士兵就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那玩意，簡直是地獄鬼火，占上就完了。
要是運氣好，沾在了衣服上，脫掉衣服，倒也沒什麼。
可這玩意，連盔甲都能燒穿，非常的恐怖。
還沒等你把衣服脫了，就已經沾染在皮肉上。
人體的油脂化作最好的助燃劑，直至見骨，燒成殘廢，燒成爛肉，最後在痛苦中死去。
有一些人在戰場上逃出來，他們是見識過這玩意的厲害的。
一個個都嚇得不敢動。
有人丟下了武器，然後朝著一旁的空地走去。
其他人也要有樣學樣。
有一個士兵瘋了，「別殺我，我投降，我給你們當狗，別殺我.....」
這狀若瘋魔的樣子，讓周圍人都心有戚戚然。
這還是狼神子孫，草原雄鷹嗎？
怎麼如此可憐，如此卑微了呢？
然而，沒人嘲笑他。
因為一次次的出逃，遷移，眾人的神經早就崩的緊緊的，只需要一點刺激，就能崩潰。
而此刻，絕望的情緒在眾人間瀰漫。
他們失魂落魄的走到空地上，麻木的看著頭頂的飛艇。
「回來，你們快回來呀。」呼衍大槊在哪裡喊叫著。
他身子動彈不了，可嘴巴還能說。
只可惜，沒人聽他的。
因為他們都不想死。
士氣不在，國魂沒了。
曾經的匈奴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可一世。
此刻，他們卑微到了泥土，懇求著曾經的獵物，不要殺了自己。
他拳頭一下下的捶打地面。
最後用盡全身力氣，爬了起來，亦步亦趨的走到了人群之中。
因為，他也不想死！
很快，上坡便有秦軍衝下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看到這一幕，他們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很快，大獲全勝的消息傳到了漠北。
曾六斤猛地一拍桌子，「好，太好了，這又是一場大功，飛艇兵立功了。」
隨即，他急忙下令，讓他們選一個空地修整地面。
算了算時間，陸勇此刻應該已經到那邊了。
因為飛機無法降落，所以他只能觀察地形。
緊跟著他第一時間將這邊的消息傳到軍部，由軍部上報朝廷。
而此時，陸勇飛到了聚集地，不過也只是匆匆一瞥。
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難判斷。
只能返航。
而臨近傍晚的時候，蘭氏兄弟也抵達了聚集地。
兄弟二人落地，才感覺又活過來了。
在飛艇上，蘭氏兄弟就已經得知了地面的情報，所以並不詫異。
從開始到結束，不到半個時辰。
二人都在心底發笑，匈奴人引以為傲的東西，早就被踐踏的稀碎。
而二人也是第一時間直奔蘭氏聚集地。
他們倒是沒有人受傷。
看到蘭氏兄弟跟秦人湊在一起，所有人都明白了怎麼回事。
但是沒人敢說半句不是。
蘭氏兄弟也懶得在意這些人，只是把自己的族人安排到了最好的位置。
隨即便開始審訊呼衍大槊。
「都是老熟人了，不想吃苦的話，就如實招了。」蘭力魔道：「你如果能夠招了，說不定還能將功贖罪。
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我自己的族人考慮，等到大秦天兵抵達，就徹底晚了。
眼下，你應該明白大秦天兵的真正實力，咱們根本就是以卵擊石，沒有半點希望的。」
「呸，你們兩個走狗，只恨沒能提前把你們給殺了。」呼衍大槊惡狠狠的看著二人，「你們數典忘祖，是罪人，是匈奴的罪人。」
「糾正一下，我們不是匈奴人，我是草原人，準確的說，我祖上是荒族，凶奴才是真正的數典忘祖。
現在，我是大秦人，也是大秦的一份子，更是大秦軍部的師長。
從理論上說，草原人，是從中土分出去的，我們只是認祖歸宗，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數典忘祖。」
人一旦接受了這個事實，就心安理得了，比如現在，蘭力霸振振有詞的說著，差點沒把呼衍大槊給氣死。
可氣又能如何呢？
「我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我只知道他們去了林海之中，至於會去那裡，我並不知曉。
陛下他們第一批走的，去開闢道路，第二批也走了，我是留下來殿後的。」呼衍大槊也不是什麼硬骨頭，事實上，他也沒有信心了。
與其負隅頑抗，倒不如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一二。
大勢已去，也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
「你最好想清楚在說話！」蘭力魔說道：「這可是你為數不多的機會了。」
「這就是真話，我難道不想立功嗎？」呼衍大槊說道：「我是殿後的，真正的心腹，早就離開了，我要是知道，還能留在這裡嗎？」
聽到這話，兄弟二人對視一眼，「所以，你是被拋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