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昭的原因,崇仁坊已經成為了長安城的新核心,越王府的世子定婚,自然成了長安城裡的頭等大事,因此這一次的婚宴很是熱鬧。
這麼說吧,長安城裡的官員,只要還能動彈了,基本上都到場了。
政事堂另外四位宰相也統統到場。
而在這四位宰相休息的空檔,林昭把沈徽帶到了他們面前,把這位青州宰相介紹給了他們認識。
沈徽從前是在朝廷做過官的,只是後來因為一些不公之事,才辭官歸隱,回到了青州故鄉隱居。
因此,這四位宰相,沈徽認得其中兩個,這兩個宰相,都是當年他在朝廷里做官之時,當時的朝中高官。
但是這四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認得沈徽。
不過他們每個人,都對沈徽非常客氣。
因為這四位宰相心裡清楚,這位沈先生,就是越王府的「宰相」。
雖然沈徽沒有進入政事堂,也沒有正式拜相,但是他在暗中的影響力絕對不遜色於任何一個宰相,甚至猶有過之。
在這種前提下,四位宰相都對沈徽很是熱情,不一會兒,五個讀書人就言談甚歡了。
宴席很快舉行,吃完午飯之後,但凡是在越王府里有座位的人,統統都沒有離場,而是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交談。
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在這一次定婚宴上,這些朝廷里的官員可以攀交情,可以敘舊,也可以相互認識。
而這些看似不起眼的交談,在未來很有可能會影響朝堂上的局勢,甚至會改變將來朝廷里的走向。
而整個越王府中,最引人關注的,就是最裡面那一桌人了。
這一桌子上,林昭坐在主位,齊宣坐在次位,謝王妃與齊夫人也各自陪坐兩邊。
除了夫婦四人之外,還有就是這一次定婚宴的主人公,世子林青與齊家的長女齊湄,不過兩個主人公還是小孩子,沒有定性,吃了點東西之後,就離席到後院玩耍去了。
政事堂的四位宰相,包括沈徽等五人,也在這個桌子上作陪。
可以說,這一桌人是長安城裡絕對的高層。
吃完飯之後,林昭與齊宣各自說了一番話,這一桌人才慢慢散場,幾位宰相也回到政事堂處理事務去了。
而越王殿下因為很是高興,便拉著齊宣,繼續留下來喝酒。
一旁的謝王妃看了林昭一眼,輕聲叮囑道:「王爺,莫要喝多了。」
林昭應了一聲:「放心,我有數的。」
謝澹然點了點頭,扭頭對著一旁的齊夫人微笑道:「齊家姐姐,昨天西南送了幾匹蜀錦過來,顏色很是好看,我帶你去看一看,一會兒你帶些回去,給湄兒做幾件成衣。」
齊夫人起身,輕輕點頭,笑著說道:「那就多謝王妃了。」
說罷,兩個人手牽手的離開。
桌子上,只剩下林昭與齊宣兄弟二人。
兩個人碰了碰酒杯,越王爺仰頭喝完杯中酒之後,回頭看向趙成,淡淡的說道:「讓他過來罷。」
趙成連忙低頭。
「是。」
很快,一個小黑胖子被放了進來,小黑胖子走進來之後,先是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坐在了齊宣旁邊,扯著嗓子道:「好啊,你們兩個人,發達了便不認故人,現在都不肯讓我一起同桌了!」
齊府君搖頭,微笑不語。
越王爺則是瞥了周德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不認你這個故人,請都不會請你,這一桌除了我們兩家人之外,都是宰相作陪,你坐得進來麼?」
周胖子嘿嘿一笑,厚著臉皮坐了下來。
「不就是嫁女兒麼,三郎,我家裡也有女兒,回頭咱們再定一回親,我把家裡的女兒,嫁給你那個小兒子。」
「少來。」
越王爺瞥了周胖子一眼,撇嘴道。
「就你這個德行,能生出什麼好閨女?我家老二,可看不上你閨女。」
「我是生得丑了些,但是我家婆媳俊俏啊。」
周胖子嘿嘿一笑:「女兒都隨娘。」
「好了,不要胡扯了。」
林昭看了看周德,微微低眉:「這裡沒有外人了,正好咱們三兄弟也能坐下來喝點。」
說罷,他扭頭看向趙成,開口道:「趙成,讓廚房加幾個菜,再上壺酒。」
周胖子頓時眉開眼笑,對著林昭豎大拇指。
「還是三郎講義氣,沒有忘記窮兄弟。」
周胖子之所以在林昭面前這麼隨意,並不是因為他真的覺得自己與林昭的情誼如何如何深厚,而是因為他知道林昭吃這一套,如果畢恭畢敬的話,林昭反而覺得會不高興。
周德能在長安城裡廝混這麼多年,就是靠的這手察言觀色的本事,因此他才敢在林昭面前這樣大大咧咧,並且口稱林昭「三郎」。
很快,酒菜再一次上來,林昭吃了幾口菜,緩了緩酒氣,然後看向周德,淡淡的說道:「說罷周兄,非要今天見我做什麼?」
這一桌酒席,周德本來是不配參加的。
但是他在吃完飯之後,就找到了越王府的下人,非要見林昭一面,沒有辦法,趙成才向林昭通報。
林昭一直等到所有外人離開之後,才讓趙成把他放進來。
這種行為,是很傷「人情」的,以周德這種精明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事,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見林昭。
周胖子端起酒杯,敬了林昭一杯,微微嘆了口氣,苦笑道:「還不是想請三郎你給安排一個差事,我現在日子過得苦啊,家裡的孩子都快吃不上飯了。」
越王爺啞然一笑:「胡說,我看周兄你比前些年還要胖了一點,哪裡像是吃不上飯的模樣?」
「我這體質,喝涼水也會胖,沒辦法。」
周胖子咳嗽了一聲,開口道:「不過我家的老婆孩子是真的快吃不上飯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齊府君,突然看向周德,淡淡的問道:「你有多少老婆?」
周德嘿嘿一笑:「不多,就十一二個。」
越王爺笑罵了一聲:「說清楚,是十一個還是十二個?」
「應該是…十二個罷?」
周胖子撓了撓頭,嘆息道:「我這幾年倒霉,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記不清楚了。」
他這幾年的確倒霉,靠山李洵殯天之後,弘道天子也不太喜歡他這個油滑的性子,因此一直棄之不用,三年多時間,周德只能在工部當他的五品員外郎,而且是毫無實權的那種。
工部說有油水,自然也是有的,但是他這個員外郎著實有些慘,真的沒有什麼油水可撈。
越王爺看了看周德,心裡暗自思量。
周德這個人,性子雖然滑頭,但是本性不壞,而且青州在初建的時候,不少文官實際上是周德從老爹周嵩那裡要來的。
比如說有青州宰相之稱的沈徽,就是周嵩推薦。
因此,周胖子多少還是有些功勞的。
「好罷,念在咱們同一個學舍的份上。」
越王爺看向周德,微笑道:「你依然任工部侍郎,只是有兩點。」
林昭伸出兩根手指,開口道:「第一,不許傷天害理。」
「第二。」
他看向周德,淡淡的說道:「朝廷給工部的任何款項,工部上下的官員最多吃掉兩成,至於怎麼分,你自己去協調。」
說到這裡,越王爺臉上的笑意收斂。
「超過這個數,銅錢衛會登門拜訪周兄的,到時候,不要說故人不講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