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有周正的幫助,他可以憑著一腔熱血猛打猛衝,現在,有了自己的基業,他反而畏手畏腳。
「周,我不是你,你背後有一個同樣強大的國家,而我的背後,什麼都沒有。」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我不能。」
他有些痛苦的蹲下,雙手捂住臉,指尖菸頭無力的飄起縷縷煙霧,高大的身子像只小綿羊一樣弱小可憐又無助。
「我們只是一個小國家,在國際上都不敢大聲說話,連別人的歧視,我們都只能假裝不知道。」
「只有大國才有資格不給面子,在我們這邊,每年被顛覆的不知道有多少,我們有什麼資格要更多。」
周正也跟著蹲下,拍了拍納爾遜的肩膀。
「是,你說的沒錯,但你願意嗎?」
「世世代代,你爺爺,你父親,你自己,你兒子,你孫子,永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你願意嗎?」
「你父親很難,你自己也很難,但你要相信,你的兒子,你的孫子會更難。」
「世界發展,奔湧向前,當昔日的大國發展壯大,強盜們吸不到血,為了維持他們的地位,你們這片還沒有開發的土地,將會吸引他們的注意,被端上餐桌。」
周正深深的看著納爾遜,緩緩道:「弱者,要是不想被吃,逃避是沒用的,你要做的,是趁著強盜還沒注意的時候,儘快強大起來。」
「越是躲避,強盜們越是興奮,他們甚至會開展專門的運動,或者設立專門的節日,慶祝你們的『慷慨』『無私』和『奉獻』。」
「現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就在眼前,一旦錯過,我不知道你們未來會怎麼樣,我相信,你也不會知道。」
「因為,未來,沒有你們的位置。」
納爾遜撓著頭,狠狠的抓了幾下頭髮。
「周,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
「可是,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在告訴我,他們是不可戰勝的,我還記得七歲那年,他們十天就打敗了一個百萬大軍的國家。」
「他們是那樣戰無不勝,打敗了一個個敢於挑釁他們的勢力,永遠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們。」
「我只是想著多為我們爭取一些權利,即便如此,我晚上依舊常常從夢中驚醒,害怕他們坐著直升機出現在我面前。」
「連我都這樣,我的那些同胞們更是如此,對方甚至只需要放出風聲,許多人就會逃命。」
他竭盡全力的講述自己的感受,想讓周正體會到他心中的為難。
周正微微一嘆,盤腿坐到納爾遜身邊。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的朋友,你看看那邊。」
周正指著遠方的軍事基地,一道道硝煙升起,打完一輪的煤氣罐早已撤走,現在一根根大水管還在肆虐。
「看吧,我們都打成這樣了,他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只會在聯大上叫囂報復。」
「你要知道,當一個強盜被打了要和你講道理的時候,不是他喜歡講道理,而是他只能虛張聲勢。」
周正雙手搭在納爾遜肩膀上,使勁晃了晃他的肩膀。
「打起精神,夥計,現在,你要做的不是和強盜講道理,而是狠狠的干他,幹得他不敢對你們有其他想法,否則等他緩過勁來,他就要干你。」
「你要聯合更多的人,把他趕出去,讓他永遠也無法恢復,我們有句古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要是萎了,他們就會一直惦記你。」
納爾遜看著周正,又看著遠方躺平挨揍的基地,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周正站起身來,給納爾遜嘴邊塞了根煙,順便遞了個火。
「我等你消息。」
留下最後一句話,周正來到幾根木架子搭成的臨時指揮部。
這裡人已經撤的差不多了,本來就是偽裝地方武裝打秋風,必須打了就走,現在留下的,周正這邊只剩一個秘書。
吩咐了納爾遜的人去接納爾遜,周正帶著秘書坐車離開。
這邊沒有道路,車子直接在荒野上行駛,周正坐在后座,閉上眼睛思考未來的路。
「老闆,我們真的要這樣嗎?」
周正睜開眼睛,淡淡的道:「小王,你認為我們該放棄?」
王秘書一邊開車,一邊思考周正的問題。
「老闆,我們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商人,賺錢才是我們該做的事。」
「況且,折耳根號的事已經過去半年,咱們既然不告訴老家,就該放下了,反正也沒人知道咱們吃這麼大虧。」
「這麼多年來,咱們那邊過來的人不都是這樣的嘛。」
周正不置可否,「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王秘書咬了咬嘴唇,「老闆,現在局勢不穩定,我們只是被強行搜查關押了一個星期。」
「他們只是想羞辱我們,我們可以找大使館...」
「夠了!」
周正阻止了王秘書勸告,「他們巴不得我們找大使館,當前形勢嚴峻,老家能做什麼,那邊都快成火藥桶了,咱們能安安心心的長大,該知足了,現在不要再給家裡添麻煩。」
「我們的人就是這樣,在外面唯唯諾諾,怕惹麻煩,心不齊,一點龍的傳人的精神都沒有。」
「和強盜講什麼道理,他們只認鐵血,你越退讓他越囂張。」
王秘書被周正的語氣嚇了一跳,弱弱的道:「我們可以譴責...」
周正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那是其他人的事,我不干。」
「雖然這在強盜們看來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但我不慣著他們,我就是要給他們找麻煩。」
「就是欺負我們的成本太小,他們才這麼囂張,我要給他們個教訓,大不了我的進出口公司不開了,躲在國內不出來。」
王秘書心裡腹誹,周老闆的進出口公司才開了大半年,錢賺了不少,但大多數都買煤氣罐和大水管換礦產了,公司要是不開就虧慘了。
「老闆,那些礦還是要自己開發才能賺錢,賣給別人只是一錘子買賣,太虧了。」
周正笑笑,轉移了這個話題,就是要出一口惡氣,當初第一次帶著貨物出海,就遇到驅逐艦攔路,那些趾高氣昂的士兵強行登船,把他和船員們壓到密室關了幾天,再次出來時,貨物少了一半多,後來才知道被那些狗娘養的星條大兵偷偷賣了。
這件事本應上報,然後讓官方交涉,但當時局勢緊張,家裡海岸線周邊好幾個小國跳得厲害,幾隻航母艦隊游曳在周圍,時刻有擦槍走火的可能。
強盜攔截周正的船,就是想製造輿論,點燃大眾怒火,逼迫家裡打出第一槍,然後占據國際大義動手。
就周正所知,類似操縱輿論的手段不知還有多少,周正在外面混,知道國際緊張的局勢,於是他沒有聲張,就連太平洋對岸把消息抖出來,周正也安排公關「澄清」謠言,宣布對面造謠。
輿論還沒開始就平息了,但這件事,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用父親的身份開了個帳戶,轉了三千萬進去,把帳戶信息和密碼存在朋友那邊,留下給父母的養老錢,要是他三年沒有聯繫,朋友就會把帳戶寄給父母。
解決了後顧之憂,既然決定不給老家惹麻煩,周正決定自己出氣。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他周正從小腰椎和頸椎不好,彎不了腰,也低不下這個頭。
思緒收回,周正看向開車的王秘書。
「小王,納爾遜這邊就先這樣,等他決定了再說。」
「行程安排一下,接下來去賈卡爾那邊,之後再去昆迪那裡催一催。」
「對了,通知公司把薩赫拉那邊的肥料和白糖發過去,卡扎姆、費利佩、法布雷、派屈克他們的煤氣罐和大水管也要抓緊時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