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床上蒼白著臉只會哭泣的女兒,簡直是氣痛攻心,情緒控制不住,伸手握著她的雙肩死命的搖,「怎麼會這樣,這才幾天的事情,你倒是說給我聽呀,怎麼會這樣?孩子怎麼就會沒了的,還有,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亦箏經她這樣一搖,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更是說不出話來。記住本站域名
她知道不會是意外的,自己的女兒有多愛這個孩子她不是不知道,又怎麼會不小心翼翼的護著他?
更何況,若是意外的話,她或者巧玉都沒有理由不告訴自己的。
她死死的盯著女兒,問:「是不是姑爺?」
亦箏卻還是哭著不肯說話。
她實在再難忍住,「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不說一個字便大步往外走去,想要去找紀桓理論,問一問他究竟為什麼這麼狠心?
她是在他的房間裡找到他的,他與亦箏一直以來都是分房而睡。
他站在那裡,明明有陽光照在他身上,明明他在笑著,可那笑意,和他看她的眼神,卻沒來由的直叫她心底發冷。
他大大方方的就承認了,「是,是我逼她喝的打胎藥。」
沒有一絲避諱,唇邊甚至微微帶笑,似極了一個英俊的惡魔。
「你這是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她再難壓抑住心底的悲痛,嘶聲問道。
「為什麼?」他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那周身散發的冷意戾氣讓她忍不住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抵到了冰冷的衣櫃,退無可退,毛骨悚然。
「你想要做什麼?」她終於驚叫起來,甚至想要奪門而逃。
他的眼底冷寒如刀,唇邊卻緩緩帶出一個殘忍的微笑,「不做什麼,你不是總希望旁人生不出孩子麼,我不過是遂你的願罷了。」
她怔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卻猶自不敢置信的驚問:「你是為了盛亦笙?你這個瘋子,就因為我給她下過藥,你打掉你自己的孩子——你再愛她那也是別人的妻子!」
紀桓沒有說話,而她卻一腔憤怨在心,再難忍住,「你對得起我們亦箏嗎?她一心為你,她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小賤人——」
她的話沒能說完,被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小刀生生止住,那刀子擦著她的發頂飛過,「砰」的一聲,深深扎進了她身後的衣櫃。
她手足冰涼的跌倒在地,卻只聽見他輕飄飄的話語,「再讓我聽到你這樣說她,別怪我不客氣。」
她說不出話來,而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該慶幸因為她在意的人恰好和你相同,不然,你以為你們能在上海灘安然度日到如今?你也該慶幸你是亦箏的母親,今天就這麼算了,但是,別讓我再看到你。」
她渾身顫抖的推門出去,亦不知是因為氣還是怕,卻不曾想,一推門,便看見了門外跌坐在地上的女兒。
「亦箏,孩子,你怎麼了……」她大駭,跌跪下身子去握女兒的手,那異常冰冷的溫度讓她的心跟著便是一慌。
而亦箏卻是如同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只是抬起那慘白的、布滿淚痕的臉蛋,越過她去看紀桓,就如同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囈語一般開口,「你說,你說是因為你不想要孩子的,你說你不想孩子和你一樣……」
紀桓大步走過來,彎腰便將亦箏抱了起來,聲音輕柔,像是怕嚇到她一樣,「亦箏,我送你回房間,你身子還虛,要好好休息。」
或許是因為他對待亦箏的溫和神色,又或許是因為她明白亦箏此刻需要的不是她這個媽,而是紀桓,所以她沒有鬧著阻攔,只是焦急的跟在他們身後。
亦箏任他抱著,沒有反應,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看著他,「是不是?」
他將她抱回房間,放到床上,替她拉好被子,她卻伸出手來拉住他不放,微弱得像是隨時都會斷了一樣,「是不是?」
他看著她,點頭,「是,我沒有騙你。」
她慢慢的鬆開了手,他轉身,「我去請渡邊醫生過來替你看看。」
卻剛剛邁出步子,又聽到了她的聲音響在身後,聽不出怨恨,輕輕幽幽,「如果,孩子是小笙的,你會不會逼她喝那碗藥?」
如果,那是他與她的孩子……
他閉上了眼,竟然答不出來。
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推門離開。
她抹了淚急急上前去握女兒的手,「好孩子,快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都是媽不好,硬要去和姑爺嘶吵,氣頭上的話,當不得真的……」
亦箏任她握著自己的手,卻不論她怎麼說,她都木木的沒有任何反應,她簡直又悔又痛,心如刀絞,大哭了起來,「亦箏,你這個樣子,是要要媽的命嗎……」
她卻還是沒有反應,美麗的眼睛,無神的張著,臉色煞白,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怔怔掉下淚來,「他那個時候,叫我小笙,我以為我聽錯了的……」
「亦箏,你聽媽說……」
她心痛難當,剛想要勸說,卻聽到了敲門聲,穿白大褂的日本醫生和護士在巧玉的陪同下一道推門走了進來。
亦箏還是那樣木然的任醫生給她檢查,問她什麼她也不回答,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那個日本醫生搖了搖頭,吩咐護士給她輸液,細細的針頭扎了好幾次才扎進她沒有血色的手背上,她卻還是不知道疼,沒有任何反應。
她看著那藥水一滴一滴滴進女兒的身體,亦箏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自己再怎麼的不放心,卻還是得要離開,走的時候心都在滴血,卻怎麼也沒想到,這竟是她見女兒的最後一面。
三天之後,亦箏尋了短見。
她在報紙上看到了紀太太病故的消息,當時便昏死了過去。
她不肯相信的,無論如何也不信她是病故,於是輾轉找到巧玉,巧玉終於哭著對她開了口,「……姑爺這幾天一有時間就來陪著小姐,對她那樣好,又像是知道小姐會出事一樣,安排了好多人跟著她……可是,可是她還是尋了個機會……那天她說要去天台曬太陽的,我們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跳下去……小姐流了那麼多血,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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