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過推開門,入目的是典型的大學宿舍擺設,上床下桌,四張床。
他只看了一眼,就一臉漠然地關門退了出去。
這大概是幻覺,祁無過這麼想著。
他不過是下樓到便利店買個關東煮,回來推開家門之後,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切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祁無過轉身,看了看周圍,典型的宿舍走廊,狹長幽暗,光線不太好,兩邊是一扇又一扇的門。
門略顯破舊,上面還有亂七八糟彰顯個性的塗鴉,這明顯有些年代的大學宿舍。
祁無過並不想沿著前面走,這幽暗的走廊帶給他的感覺不算太好。眨眼數次,眼前場景依舊沒有改變之後,他轉身打開了宿舍的門。
這次開門,門裡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靠著門左手邊的那人回頭,臉上的表情不算太友善,說道:「你進進出出地幹嘛?要進就麻溜進來,別在那礙事。」
祁無過皺了皺眉,走進去關上了門。
祁無過皺眉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對方的態度,這種態度在人生的過去二十幾年見過不少次,他從來就不放在心上。
剛才門口這人說話的時候,身旁浮現出了奇怪的透明框框,在框中出現的文字似乎是此人的相關資料。
【吳威,本地人,一直有些看不起從鄉下來的你,你平常也是儘量不和他接觸。】
「別往心裡去,他心情不太好。」
祁無過走向靠窗空著的鋪位的時候,鋪位在靠門右手邊的青年拉住他低聲說了一句。
隨著他開口,透明框框再度浮現出來。
【鄭華,本地人,宿舍長,是個老好人,比較照顧你,在班裡你和他關係最好。】
「走了。」
祁無過鋪位對面的青年和這個有些破舊的宿舍有些格格不入,浮現出來的透明框也證實了這一點。
【段戾,本地人,高富帥,很少和宿舍里的人交流,不過對你的態度和對其他人沒什麼區別,這反而讓你覺得很自在。】
總之,在祁無過坐到疑似自己的書桌前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房間內三個人的名字和簡單資料。
段戾拎著行李箱關上門的時候,吳威開口了,臉上表情有些複雜。
「唉,人比人氣死人,人家暑假是去國外,不像我們只能自駕窮游……」
鄭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我們幾個出去玩也挺有意思的,一群都是同齡人。」
吳威說道:「說來也是,不像某些人,連個幾百塊錢出去自駕游都掏不出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鄭華說道:「無過他是要實習。」
「不就是沒錢編了個理由……」
或許是鄭華並沒有同吳威說下的意思,他說了一半也就悻悻閉嘴。
坐在書桌旁邊的祁無過完全就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在他看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個荒謬的遊戲,人物簡介過去之後便開始前情提要了。
以祁無過豐富的遊戲經驗判斷,眼前兩個室友類似於NPC的角色,他們的對話不過是在交代必要信息而已。
現在時間點是暑假,剛才的高富帥室友段戾要出國玩,吳威鄭華估計是和班上幾個同學一起國內自駕游,而自己則是悽慘地留在學校勤工儉學。
吳威那邊又同鄭華抱怨起宿舍的事情來。
原來這破舊的宿舍並非是他們的常住宿舍,原來的宿舍翻修,便臨時在這棟舊宿舍住上幾個月。
說到這裡,吳威突然又轉向了祁無過的方向,笑著說:「前段時間我聽幾年前畢業的學長說過一件事。」
祁無過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吳威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這宿舍本來是女生宿舍來著,後來就荒廢了,這次也只讓我們男生搬過來。女生去了條件好點的那邊,這可不是特殊照顧,而是男生陽氣重,才壓得住這裡的東西。」
鄭華一聽就覺得不對,直接拎起箱子扯了吳威一下,說:「走了,他們在樓下等著了。」
「不過,等我們差不多都走了,宿舍里就留你一個人的時候,就不一定了。」
吳威被鄭華拉出宿舍的時候,還是甩下了這麼一句話。
祁無過看著門口兩人消失的方向,說了句:「也不把門帶上,沒禮貌。」
話音才落,書桌上的手機響了。
祁無過拿起桌上手機,發現收到一條微信,來自吳威。
他看了看,覺得這人真的挺無聊的,把美好的時光都浪費在讓周圍人不痛快上面。
微信內容挺簡單的,就是轉了條公眾號文章,裡面內容是關於這所大學的四號女生宿舍。
大概就是約莫五六年前,暑假期間有一個女生留在宿舍沒有回家,留守宿舍被姦殺,之後宿舍中發生各種怪事,再之後宿舍便徹底搬空荒廢下來。
祁無過看著完之後,只覺得內心毫無波動,並且選擇爬上床補覺。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一切變得更加奇怪了。
祁無過依舊在破舊的宿舍中,這並不是一個夢。
陽台的衣服不動了,周遭沒有任何聲音,給人一種整個世界都凝固了的感覺。
祁無過坐起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他入睡的時候是下午三點,現在依舊是下午三點,排除掉有人惡作劇的因素的話,時間的確是暫停了。
祁無過不太關心這個,他發現一個困境,一個必須脫離此處的困境。
他手上這個手機沒有網絡。
祁無過試了一遍,確認了這個手機除了能看時間,沒有其他任何功能,沒有網絡甚至連電話也打不出去。
他想了想,總算是決定做點什麼擺脫眼前的困境。
祁無過分析了一下剛才進入這個奇怪宿舍之後獲取的信息,覺得眼前能做的唯一事情,便是推開門出去看看。
他這麼做了。
然而,推開門之後,出現在祁無過眼前的一切更加不符合常理。
那是一個教室,卻沒有邊界,空茫茫的一片中整齊擺著課桌課椅,四周是很多扇門。
祁無過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出來的門已經不是那扇破舊的宿舍門,而是一扇黑色的門,看上去古樸而沉重。
講台上站著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正在不耐煩地看過來。
每一個位置都坐了人,除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空著。
「歡迎來到新手課堂,請入座。」
憑空響起一種古怪的電子合成音,沒有感情,帶著不允許反抗的強勢。
——
康叢很不爽,他不過是接了個新手引導任務,想增加積分來在下次遊戲中把握更多先機。
沒想到這個新手指點任務居然會讓他在新手課堂上呆坐了三個小時,在這種沒有任何娛樂設施的地方,呆坐三個小時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終於,那扇始終沒有動靜的門打開了。
進門的是個年輕人,二十來歲的樣子,穿著牛仔褲和黑色T恤,頭髮有些亂。他的五官生得無可挑剔,只是皮膚有些過於蒼白,嘴角微微向下,眼下顏色略重。這些細節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又喪又頹。
這個年輕人長著一張時下最流行的厭世臉。
康叢腦子裡冒出這麼個想法,他在現實世界中的職業是個攝影師,所以下意識地觀察起這個年輕人的長相來。
骨相完美,身體比例極佳,腿長腰細,如果在現實中遇到,他大概會忍不住上前去問對方要不要當兼職模特。
不過眼前不合適,並且想到因為這個看起來很喪的年輕人,他浪費了寶貴的三個小時,康叢心情就變得更加不好起來。
年輕人環視一周,在唯一的空位坐下,臉上表情依舊是懶洋洋的,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樣子。
康叢當下只覺得,這年輕人大概在新手關就要丟掉性命,也懶得計較太多。
他直接開口問道:「你怎麼才過來?等待區的老玩家居然沒催你?」
祁無過說道:「我那邊好像就我一人。」
康叢一愣,問道:「你那邊是什麼情況?」
「奇怪的大學宿舍,據說曾經是四號女生宿舍。」這種情況下,祁無過有問必答。
好吧,這年輕人死定了。
康叢是這麼想的,單人遊戲,四號宿舍,十有**就是傳說中的地獄難度新手關。
老玩家們彼此之間會交流些關於自己遭遇過的關卡,雖說遊戲關卡內的細節在離開之後都會變得模糊,但有些情況還是能記住的。
比如傳說中的四號女生宿舍關卡,老玩家進去死亡率都極高,新手隨機到的話生還率大概是百分之零。
康叢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註定要死的人身上,直接開始正題。
「人都到齊了,我就長話短說了。」
祁無過挑了個角落坐下來,剛才他有問必答只是覺得眼前這個人或許能夠解答他的疑惑。這是一種直覺,他的直覺向來很準。
果然,台上那人接下來說的話雖然有些匪夷所思,倒也是能夠解釋一切奇怪的事情。
「歡迎來到厲鬼橫行的逃生遊戲……」
他們已經不在現實世界中,起碼現在不在,能不能回去還得看運氣和實力。
這是一個名為鬼域空間的地方,運行機制類似於逃生遊戲。每次進入會隨機到不同的主題和地點,他們在空間裡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活下來。
在場的人,除去講台上那位,都是初次進入的新玩家。
被選中的機制也很簡單,這些都是在某些重大事故中的倖存者。
用講台上老玩家的話來說,這大概是閻王爺一個惡作劇,給他們這些應死之人一個機會,看普通人類為了活下去掙扎求生的樣子。
祁無過卻覺得應該不是如此,他雖然說不出理由,但心中卻很篤定這個鬼域空間,和閻王和地府都沒有任何關係。
他進入這個遊戲大概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因為別說在最近,就是在人生的二十六年中,他也從來沒有遭遇過威脅到生命的意外。
自己能身體健康衣食無憂的活到八十歲,從有意識起祁無過就是這麼認為的,非常篤定。
這其中到底發生什麼差錯,會導致他進入逃生遊戲當中。
老玩家說的話不假,因為在之後的交流中,在場所有的新玩家的確都在不久前遭遇重大事故,死裡逃生。
在生死之際,他們簽下了一個協議,大概就是可以活下去,交換條件是玩一個遊戲,遊戲失敗的結果便是死亡。
祁無過眉頭微皺,想起一件事來,他的雙胞胎弟弟似乎在前段時間差點死在車禍中。
祁無過本想問問那位老玩家是否有契約轉移的情況,結果對方只是來完成任務的,說完就走,毫無留戀。
他只得起身,起身走到來時的那扇門推開。
看來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還是得先通關眼前的遊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