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後,各人依舊是回到自己的住處。
現在遊戲才剛剛開始,這個時候信息太少,也做不出什麼有效推論,還是各自回去尋找和自己角色有關的背景故事為好。
祁無過和段戾才走到院子門口,就見梳著整齊髮髻,表情嚴肅地老婦人站在門口。
那人正是昨天攔住祁無過的奶娘,祁無過停下腳步,問道:「奶娘,找我有事?」
老僕說道:「少爺,老家那邊給我回信了,那位大師過幾日就過來。」
「恩。」祁無過說道,「真是勞你為我操心了。」
老僕卻是話鋒一轉,又轉到段戾身上:「既然高人要上門替你看看命格,那這些天你就老實待在自己院子裡。」
祁無過問道:「為什麼?」
其實在這種規矩森嚴的大戶人家,即使是祁無過扮演的少爺角色,對於僕人沒有什麼架子。一般來說,這些僕人也不會管到主人家的房中事。
老僕說道:「如果大師真看出你犯了什么小人,自然是要給你驅邪做法的,這幾天可不能進女色,免得唐突了神靈。」
女色?
祁無過先是一愣,隨後看了段戾一眼,又轉頭說道:「這,他也不算女色吧。」
老僕被祁無過的話一噎,沉默片刻才說道:「總之,不能泄了精一元,少爺,我這可是為了你好。」
「……」祁無過見這老僕一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只得換了個說法。
「奶娘,慧兒才去沒多久,我哪有這心情。我住在這邊,是因為我昨晚做了噩夢,夢到慧兒過來找我……」
老僕一聽,眉頭皺了起來:「唉,早知道事情會鬧成今天這樣子,當初我說什麼都要阻止夫人……」
「阻止她幹什麼?」祁無過順勢就問了出來。
「當然是和范家……」
話沒有說完,老僕似乎意識到什麼,把後面半截話給吞了下去。
「以前的事情不說了,總之少爺你這幾天修身養性,等大師過來之後,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說完,老僕似乎怕祁無過繼續追問,掉頭就離開了。
祁無過看著NPC的背影,看了一眼段戾,隨後垮下肩膀,說道:「美色在前,居然要我修身養性,過分了。」
段戾唇角勾了勾,湊近在他耳朵旁邊低聲說道:「不過是NPC而已,你什麼時候聽過NPC的話了。」
祁無過本就只是說笑而已,在這鬼域小空間裡,不管他再怎麼心大,也不可能會做些其他什麼事情。
當天晚上,祁無過還是回了自己的住處。
原因很簡單,那位老僕對於這件事情似乎非常認真。在吃過晚飯之後,她便以強硬的態度押著祁無過回到了他的住處。
隨後,老僕直接睡在了側廂房,嚴防死守,防止祁無過偷偷溜走。
祁無過入睡之前,還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他長了一副縱一欲的臉,所以這麼不可信任嗎?
在鬼域小空間這種地方,獨自一人睡覺,是永遠也無法安穩睡到天亮的。
祁無過雖說當了數千年的鬼差,對於陰氣的耐受程度極佳。只是他靈魂習慣陰氣纏繞的感覺,身體卻是習慣不了。
簡單來說,他又被凍醒了。
他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亮。
祁無過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就抬手去摸被子。手一動,他便發現被子明明好好地蓋在自己身上。
被子的質地也很正常,沒有像昨天那樣,變成一床的長髮。
那這涼意從什麼地方而來。
祁無過眨了眨眼睛,總算是把自己同周公的約會中解救出來。
涼意是來自於被子裡面,祁無過抬手掀開被子,然後看到自己穿著的長衫裡面,鼓起了一個圓圓地球狀物體。
「……」
祁無過沉默片刻,並沒有驚慌失措。
那球狀物體緩緩地動著,散發著無盡的涼意,它扭動著,似乎想鑽到祁無過的肚子裡面去。
「哪裡來的小鬼,我勸你最好還是出來。」
球狀物體依舊沒有反應,固執地想鑽到祁無過的肚子裡面去。
祁無過覺得眼前這場景真是令他愈發不適,他是個男人,一點也不想見到自己仿佛身懷六甲一樣的模樣。
祁無過抬手,從口袋裡摸了個耳釘出來。自從段戾解決了鎖魂陣的後遺症之後,祁無過就沒有再帶這個耳釘了,改為隨身攜帶。
這耳釘可以借用地府判官筆和鎖魂索等道具,在鬼域小空間裡面還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比如現在。
如今的祁無過,身體只是個普通人,無法直接接觸到這些厲鬼。只能通過判官筆,才能達成他的目的。
他手中判官筆輕輕一點,隨後,一隻黑鳥便在空中成型。
黑鳥一頭鑽進祁無過的衣服,隨後從裡面揪出了一團球狀的黑霧。
黑霧之中,有朦朧的五官和四肢,正是一隻未成形的嬰靈。
祁無過撩開床幔,下床。
整個房間,都變成了幽綠的光澤。
在床前,站著一個女人。或者說,站著一個女鬼。
女鬼的身上穿著大紅色的嫁衣,然而卻並非是在劇情梗概里見過少奶奶,而是前天晚上死亡的慧姨太。
慧姨太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很是呆滯。
她開口,說道:「那是你的孩子。」
「……」祁無過說道,「你別鬧,我還不想喜當爹,您還是趕緊把他帶走吧。」
祁無過手一動,那隻黑鳥就拎著那團看不清面目的黑霧飛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慧姨太木然的臉上瞬間便露出些恐懼的神情來。
慧姨太連連後退,似乎黑鳥抓在爪子上的不是她未成形的孩子,而是索命惡鬼。
祁無過見這狀況,倒覺得事情似乎另有隱情。慧姨太才死不久,只能算是一個處於混沌狀態的怨魂而已。
這種怨魂,某種程度上還保持著剛死不久時的狀態。她會怨恨她死前怨恨的人,也會害怕死前害怕的東西。
如果慧姨太對這嬰靈十分恐懼,那代表著在她活著的時候,就在害怕它。
只是,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地步。
祁無過上前一步,準備把慧姨太給留下來。
這種狀態下的怨魂,雖然不能交流,但那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鬼差還是有辦法從怨魂那裡知道想要的信息。
只是,慧姨太似乎完全被恐懼支配著,她如同一隻被拉扯地風箏一般,急速向後退去,很快就穿過門消失了。
祁無過下床,直接就追了出去。
他打開房門,恰好看到慧姨太從院子中急速略過,很快又穿過院門消失。
祁無過繼續向前追了過去,他推開院子門之後,卻是微微一愣。
院子的門打開之後,並不是想像中的長廊。
在這扇門的後面,是一個房間。
屋內擺設很是熟悉,卻不是祁無過晚上入睡之前待著的地方。
這是慧姨太的房間。
祁無過把門關上,回頭一看。
身後的院子,已經變成慧姨太的院子。
院子中,有一口井,一棵樹。
白天的時候,這裡是沒有井,也沒有樹的。
出現這口井之後,整個院子就變得和劇情梗概中一模一樣了。
樹是槐樹,有些年頭了。密密麻麻的氣根從槐樹的樹枝上垂落到地面,遠遠望去,竟是有些類似女子的一頭秀髮。
嘖,大凶之地。
祁無過搖了搖頭,槐樹本就極陰,樹下還有井,在風水上來說簡直是大忌。此處簡直就是天然的煉鬼之地,匯聚八方陰氣,在這井裡輕生,要不了幾年,就能成為危害一方地厲鬼。
當然,對於祁無過來說,這算不得什麼不可涉足的禁忌之地,不就是容易匯聚陰氣吸引厲鬼罷了。
他徑直走了過去,隨後直接看向井裡。
井裡有水,清亮透徹,映出天上的彎彎的一彎新月。
祁無過卻是挑了挑眉,井旁邊那棵槐樹明明把天空擋得嚴嚴實實的,又哪裡能倒映出天空和新月來。
果然,不過片刻之後,那彎新月就這麼晃動著,晃動著。
顏色越來越深,慢慢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祁無過才發現不對,就直接向後退了數步,他靈魂不怕這些東西,身體還是和普通人一樣脆弱地。
如非必要,他可不想弄傷自己,這具身體用起來還挺順手的,再投胎程序也麻煩,儘量避免為好。
祁無過才退回去幾步,井中噴湧出鮮紅的液體來,如同噴泉一般。
血液瞬間淹沒了整個院子。血液流到的地方,一切東西都被腐蝕了,那口井,那棵樹,還有院子裡的青石地板。
如果當時祁無過沒有退得及時,他鐵定會被血液噴得全身都是,按照這腐蝕的速度來說,不過幾分鐘,他就會變成一具骨架,再之後便完全消融在血液之中。
他退回台階上,轉身走進了房間裡面。
血液停留在台階之下,沒有再湧上來。
整個院子,變成一口血色的池塘。
祁無過關上門,把那一院子的血液隔離開來。
房間裡一切如初,如同祁無過白天去時那樣。
只是,那件嫁衣卻沒有像白天那樣待在衣櫃裡,而是靜靜地掛在了架子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