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豐兒。」
許老頭和王氏反反覆覆摸著許行豐的胳膊,感受到溫熱,這才敢信這不是夢。
「是孫兒,我回來看你們了,是孫兒不孝,早該回來看你們的。」
「瞎說,你那是替官家辦事呢,哪裡能隨便回來,對了,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璟兒同琛兒前幾天也才到家。」
許行豐就將木夏回京稟了病情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你這孩子,不過發個燒罷了,哪裡值得你千里迢迢趕回來。」
許老頭嘴上這樣說著,但臉上的笑卻出賣了他。
「本就該回來的,我也想爺爺奶奶你們了。」
許行豐怕兩個老人站久了累,趕緊扶他們坐下。
「爹,居然真是你回來了。」
許行豐聽見自家兒子的聲音轉過頭去,便見大伯他們都來了。
都老了,這是許行豐最直觀的感受,爹娘離京時白髮還只幾根,不顯,而現在明顯多了好些。
「居然真是豐兒,下人來報,我還以為是弄錯了呢。」
柳氏看見兒子回來,更是抱著哭了起來,惹得王氏同萬氏也跟著掉眼淚,最後還是穩璟、穩琛兩個逗趣,才將她們哄好。
「你看你們,豐兒不回來,天天念,哭。
現在豐兒好不容易回來了,結果還是哭。」
許老頭說這話,王氏不高興了,立馬回懟,說也不知是哪個老頭子病的時候,天天說怕見不到孫子最後一面了。
這話果然堵住了許老頭的嘴,但卻是讓許行豐更愧疚了,不過怕惹得爺爺他們傷心,許行豐面上半點沒表露。
「豐兒回來,可是難得,今晚得讓廚房做些好的。」
許老頭髮話,而且確實是難得,自然要豐盛些,原本已經該開飯的點了,便又往後推了推。
「豐兒,你這次有多長假期?」
「三月呢,我快馬加鞭回的,只用了十一日,所以還能在家待上接近兩月。」
聽到有這長的假期,許家人明顯笑意更盛了,嘴裡都是好。
晚飯確實是極豐盛的,海里的鮮味,山上的野味,天上的飛禽,都齊全了。
「這貝類是喻之送來的。」
李喻之現在在福州那邊大縣任縣令,海鮮一類的自是不缺,又想了些存鮮的法子,隔一兩月總會送些來許家。
「這確實是難得,便是在京城中,也極少能嘗到。
不過我倒是更稀罕這些野菜同蘑菇,改日定要來個火鍋才是。」
許老頭他們瞧著許行豐一副稀罕的樣子,都笑得不行。
「行,那你多吃些,家裡最不缺這些,便是真吃完了,山上也多得是,摘下來都是水靈靈的。」
「這可是奶奶你說的,明日我便要吃菌湯的火鍋,肯定鮮掉牙。」
王氏瞧著自己孫子,是怎麼瞧怎麼喜歡,高興得直說好。
許行豐晚上確實吃了四大碗飯,家裡的飯總有回憶中的味道,吃著讓人心安。
第二日許行豐回鄉的事,整個村都知道了,好些人家來串門。
許家的茶水都煮了好些壺,爐子便沒熄過。
許老頭昨日還嘴上說許行豐不該回的,今日卻只要見著人,就說許行豐是為著他回來的,一時大家都夸許行豐有孝心,許老頭好福氣。
許行豐在旁邊陪著笑,心裡也是覺得好笑,自己爺爺一大把年紀了,倒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了,看著跟老頑童一般。
「唉,遠兒現在在閩地,隔家遠,否則應該也讓他回來的。」
萬氏瞧著侄兒伺候在公婆面前,難免想起自己兒子來,覺得也該盡孝才是。
「爹現在瞧著身子還行,遠兒又是地方官,責任重大,何必勞煩他來回跑,嫂子你莫多想,我們幾個在家照顧也是一樣的。」
柳氏這些年越活越通透,兒子回來,是兒子的孝心,但可不能因此就比較,非要別的都回來,都當著官呢,哪能隨意來去。
「唉,弟妹,跟你說句實話,以前豐兒當官,我瞧著可真羨慕,看見你抹眼淚,心裡還想不通。
現在遠兒也當官了,我才知道這兒子出息了也不一定都是好處。
不說旁的,村里其他人家,兒孫都在跟前,過年過節的多熱鬧呀。
我們家總是湊不全,送禮的倒是多,但吃頓團圓飯都難。
不過呀就像老話說的,人不能既要又要,兒子出息得了面子,人人瞧著都風光,便不能再奢望在跟前的福氣。」
說起這個,柳氏也是感慨,這五年來,她可是想兒子想得心肝疼,但公婆又高齡,需要照顧,哪有兩全的法子。
「誰說不是呢,不過兒女出息,人前風光無限,我們也少替他們操心,兒女沒那麼大本事,便陪伴跟前,都是好的,現在才知道當初是太執著了,只要健康就好。」
「這也就是我們妯娌兩個說,要是讓旁人聽見了,還指不定以為我們兩個在這吹噓呢,哈哈。」
比起兒女平淡陪在跟前,萬氏還是喜歡現在這般,走出去人人都得稱呼她一聲許夫人。
許行豐還有兩個兒子一連幾日都陪著許老頭和王氏他們,成為了展覽物,是他們吹噓的對象。
這日子最後是在徐雲容帶著太醫來才結束。
許老頭聽到說是官家欽賜,讓太醫來給他瞧病,連忙對著門口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太醫,還麻煩您給我爺爺仔細瞧瞧。」
「伯爺放心。」
馬太醫拿了脈診出來,便仔細把起脈來。
屋內頓時便靜了,生怕出聲擾了馬太醫診斷。
「還請老太爺將舌頭伸出來與下官瞧瞧。」
許老頭聽言連忙伸出了舌頭。
「好了。」
「馬太醫,如何?」
「脈象滑而沉,舌苔厚膩,濕邪滯留,乃脾濕困滯之症,另老太爺有比較嚴重的風濕,受天時影響。」
許行豐聽到這鬆了口氣,內臟都沒事,應該調理便行,不過還是要太醫給個準話,才能安心。
「那於壽數應該無礙吧?」
「伯爺放心,老太爺身上都是些老毛病,吃上幾副藥,再平日飲食注意些,無礙的。」
馬太醫這話一出,許老頭是最高興的,兒孫都出息,他哪裡捨得死,巴不得多活幾年。
「那麻煩馬太醫您開方子了,另外可否請您幫我家裡其他人瞧瞧?」
「伯爺言重了,哪裡當得您一個請字,官家對下官下了口諭,此次來四通縣,一切聽伯爺您吩咐,再說下官看病也不費什麼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