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2024-08-17 11:46:04 作者: 歲見
  池淵話雖是這麼說,但終歸人算比不上天算,當晚到最後他還是和許南知碰上了。

  雖然沒有真的打起來,但氣氛也是預料之中的劍拔弩張——

  晚上七點多,許南知公司會議提前結束,回來的路上沒堵車沒紅燈,到病房才剛八點半。

  進門的時候,未見人影聲已先到,「槳槳,我給你買了點——」

  話音在她走到屋裡,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影時,有了幾秒的停頓,「——我給你買了點吃的。」

  話落,許南知將手裡的紙皮袋子放到桌上,隨後又在池淵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

  兩人對視良久,池淵始終神情淡淡,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樣。

  許南知抱著胳膊,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挑,眼神犀利又挑剔。她偏頭和聞槳說話,「他怎麼在這?」

  聞槳剛要張口說話,池淵也朝她看了過來,「轉告一下,我是過來看望病人的。」

  聞槳:「他——」

  才說一個字,又被許南知打斷,「他難道不知道病人這個點應該需要休息了嗎?」

  池淵長腿交疊,修長漂亮的手指隨意搭在膝蓋上半寸的位置輕敲著,聞言也只是輕淡地笑了下,「那我還真是不知道。」

  聞槳:「……」

  許南知勾著唇,笑得假模假樣,「那我還真是提醒到位了。」

  池淵略略頷首一笑,「那我還真是要謝謝許小姐了。」

  「……」

  針尖對麥芒。

  簡直就是修羅場。

  不過好在池淵及時收手,並沒有再和許南知爭論下去,他站起身,抬手理了理衣袖,「我先回去了。」

  聞槳心裡已經在謝天謝地謝各方神仙,慶幸兩人沒有打起來,見池淵要走,更是鬆了一口氣。

  「好,那我就不送了。」

  他嗯了一聲,餘光瞥見許南知正在剝橘子,抬眸看著聞槳,狀似無意問起,「這些水果好吃嗎?」

  「嗯?」

  另一邊,許南知手中的動作一頓。

  池淵有注意到,心中好笑,面上仍然斯文淡然,「好吃的話,我明天再讓人送一箱過來。」

  許南知攥緊了手。

  聞槳也終於反應過來,笑容心酸又勉強,「……」

  算我求求你。

  快走吧。

  打起來我真不會幫你的。

  池淵走後,許南知在試圖將剛才吃下去的橘子吐出失敗之後,開啟了瘋狂吐槽,「我承認我是看他不爽。」

  「但他也是真的狗。」

  「我真想不通,你爸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給你找了這麼個玩意的未婚夫。」

  「你兩結婚千萬別給我發請帖,我許南知今天就把話撂這了,你的婚禮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我跟他水火不容勢不兩立。」

  「……」

  聞槳聽著,越發越發覺得額頭上的傷口疼得厲害,「你和池淵之前不是沒什麼接觸嗎?怎麼你對他這麼大敵意。」


  許南知吐槽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語氣閒閒,「大概是我跟他在上輩子結了仇沒來得及解決,所以這輩子註定沒法和平相處。」

  聞槳抿了下唇角,「那你們這仇起碼得是滅了滿門起步。」

  「……」

  聞槳因病得了小半個月的假,期間醫院為了排除存在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的隱患,給所有因事故受傷的人員安排了一次心理疏導。

  檢查報告出來的那天,聞槳正好準備出院。

  周鈺晗從急診那邊過來,把手裡的資料袋遞給她,神情輕鬆,「我們都看了,沒問題。」

  聞槳對這個結果沒什麼意外,去做檢查的那天,負責心理疏導的付醫生說她是所有來做疏導的人員里最放鬆的一個。

  不過該擔心的還是會擔心。

  周鈺晗笑說,「等結果這兩天,孟主任在急診科就沒有過好臉色,那一張臉沉得跟什麼一樣,搞得我們幾個上班都戰戰兢兢,也就今天早上看了報告之後,才露了個笑。」

  聞槳笑了笑,「是我讓大家擔心了。」

  「擔心總比那什麼好,真慶幸你沒有出什麼大事。」提起那天的意外,周鈺晗就覺得心有餘悸,「你都不知道,我一回頭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扶起來的時候滿臉都是血,叫你也沒回應,都嚇死我了。」

  「沒事,都過去了。」聞槳將資料袋放進包里,「我近期就不來醫院了,要是有什麼緊急事件就給我打電話。」

  「得了吧,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家歇著。」周鈺晗提著她的包,送她去樓下,「就算是天塌下來的緊急情況,我們也不會找你這一病號來幫忙的。」

  聞槳垂眸,無奈失笑,「行,當我沒說。」

  ……

  出院後,聞槳仍舊住在許南知家裡,她之前買的那套公寓在半月前已經裝修完工,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她這會已經搬過去了。

  在家養了幾天後,聞槳收拾了一部分行李送過去,順便請了保潔阿姨過去給做了個大掃除。

  當初裝修時為了能早點住過來,聞槳選用的牆漆都是水性漆,現在又通了大半個月的風,屋裡幾乎沒有什麼異味,她打算在病假結束前,連人帶行李都搬過來。

  聞槳在許南知那裡住了快半年,期間零零散散的也添置了不少物件,一下收拾起來,東西還挺多。

  許南知知道這事後,特意找同事調了個周六休息幫她搬家,還順便把謝路拉了過來。

  謝路是許南知的男朋友,兩人校園戀愛,姐弟戀,在一起好幾年了。

  大學畢業後,許南知直接簽進了市建院工作,而謝路則是留在學校讀研又讀博。

  平常大家都忙,聞槳和他也只是見過幾面,對於許南知喊他來幫忙搬家這事還挺不好意思。

  許南知倒是沒怎麼在意,「反正他今天休息,在學校也是無聊,正好過來幫忙了。」

  謝路也跟著笑,「是啊,只是搬個家又不是什麼大事。」

  他長得好看,劍眉星目,身形挺拔而高大,許是戴著眼鏡的緣故,笑起來溫文又儒雅。

  聞槳也沒再說些什麼,等全都收拾好,請他兩去吃了頓大餐。

  結束後,謝路接到同學電話,先回了學校,許南知開車送聞槳回去,「我就不上去了,剛看到通知,明天一早得去趟海城。」


  聞槳站在車外,夜色勾勒著她的輪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回吧。」

  直到許南知的車開走了,聞槳才轉身往小區里走,回家之前她去了趟物業,繳清了物業費和之前欠下的水電燃氣費。

  這期間繳物業費有活動,聞槳領了袋大米回去。

  到家之後,聞槳把堆積在客廳的幾個大紙箱拆開,衣服只占了一箱,剩下的除了書還是書。

  忙忙碌碌到十點多,聞槳拿上換洗衣服進了浴室,洗完澡出來都快十一點了,公寓對面是銀泰商城和寫字樓,此時夜幕來襲,商城和寫字樓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春末夏初的晚風溫柔和煦。

  聞槳在陽台站了幾分鐘,回屋吹乾淨頭髮,關了燈躺進被裡睡覺。

  在新家的第一晚,聞槳睡得並不安穩,她做了一個很短的夢,夢裡是大一,那時候聞宋還沒去世,他們一家三口還住在平城。

  夢裡的畫面是破碎且不連貫的,聞槳還來不及和夢裡的聞母說話,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給吵醒了。

  她開了燈,桌上的時鐘顯示才剛過零點。

  電話是池淵打來的。

  接通後,聞槳隔著聽筒聽見他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聞醫生,現在方便出個診嗎?」

  聞槳又偏頭看了眼時間。

  ——00:17

  這個點。

  當然是不太方便。

  聞槳指間捏著鼻樑,輕抿了下唇角,「方便。」

  「那我現在過來接你。」

  「好。」

  掛了電話,聞槳忽然想起件事,又打開微信給他發了兩條消息。

  ——[定位]

  ——我搬家了,現在住在這裡。

  對面回了個好。

  大約二十多分鐘後,聞槳收到池淵的消息,說是已經到了,她回了消息,拿上鑰匙出了門。

  等走到小區門口,聞槳一眼就看到站在車旁的池淵。

  他難得不是一身正裝,上衣換成了寬鬆的白色長袖t恤,搭著深灰色的長褲,看起來舒適又居家。

  此時是深夜,小區門口除了值班的保安已經沒有其他人,夜色寂靜,風聲唏噓。

  聞槳今天剛搬來的時候門口的保安幫忙搭了把手,後來許南知替她送了兩條煙過去。

  保安對她印象深刻,見她深夜出門,還好心的問了句,「聞小姐,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出門吶?」

  池淵聽見動靜,抬眸看了過來,眼眸漆黑明亮,額前碎發垂落,平添了幾分少年氣。

  他邁步朝聞槳走來,身影靠近的同時帶來一點乾淨清冽的冷杉味道,又輕又淡,像是淺泊。

  聞槳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和保安說話,「不是一個人,和朋友一起的。」

  「哦,那好,您慢走。」

  「嗯。」

  池淵接了聞槳回車上,輕聲和她解釋,「唐越珩那邊出了點問題,他最近被狗仔追得緊,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把電話打到我這裡。」


  聞槳手抓著安全扣,「他怎麼了?」

  「和女朋友吵架了。」

  ……?

  聞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池淵見空偏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了聲,「兩人吵架的時候,唐越珩不小心把自己給弄傷了。」

  聞槳更震驚了,語氣遲疑,「他們兩吵架還……動手?」

  「那到沒有。」池淵開了車窗,細風爭先恐後地擠進來,他的聲音被風吹散了些,「一般都是唐越珩單方面挨打。」

  「……」

  良久後。

  聞槳斷掉的腦迴路重新接軌,靈光一閃,像是才想起什麼,「——唐越珩有女朋友了?」

  「對,剛談沒幾個月。」池淵笑,「目前還是非公開的消息,他們圈內除了唐越珩身邊的人,其他人都還不知道。」

  聞槳哦了聲,隨口問道,「像唐越珩這樣身份的人,不應該有私人的家庭醫生嗎?」

  「是有一個,就是不太巧。」

  「嗯?」

  「和他女朋友是一個人。」

  「……」

  唐越珩的住所和聞槳的住所離得不遠,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聞槳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大半夜的,宋予行肖孟還有唐越珩的兩個生活助理全都擠在他家裡。

  不知道的看這場面,還以為他要不行了。

  池淵進門後,沒看到人,問了句,「唐越珩呢?」

  肖孟指了指旁邊的房門緊閉的房間,「在裡面自閉呢。」

  池淵拍了下聞槳肩膀,「你先坐,我進去叫他出來。」

  「好。」

  聞槳在沙發的空位坐下,宋予行給她倒了杯水,「這麼晚了,麻煩你跑這一趟了。」

  「沒事。」聞槳握著水杯,「你姑姑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宋予行看著她,「上次的事情處理的匆忙,一直都沒來得及跟你說聲謝謝。」

  那時候宋家人都在忙著指控真兇,替宋淮討個公道,宋予行那段時間忙前忙後自然是沒想起來聞槳。

  後來事情處理好,也過了時間,再去說感謝好像就不那麼合適,再加上工作上的事情,宋予行就徹底把這事給耽擱了。

  聞槳搖頭說沒事。

  另一邊,池淵沒能把唐越珩叫出來,只能出來讓聞槳進去,「他現在就是在氣頭上想不開。」

  「沒關係,我去裡面也一樣。」

  ……

  唐越珩主要傷在手和胳膊,聽描述應該是吵架的時候弄碎了花瓶,給劃了幾道口子。

  他女朋友蠻有職業操守,走之前還給他止了血隨便包紮了下,本意是想讓唐越珩自己晚點去醫院處理。

  但是唐越珩沒去,到晚上還自個把繃帶拆了,要不是宋予行讓助理過來送東西,還不知道出了這事。

  所幸傷口雖然深但是不長,加上處理及時,沒造成太大影響,聞槳做了個簡單縫合,又給重新纏了一圈繃帶。

  「這段時間儘量不要沾水。」聞槳摘下手套,「傷口挺深的,如果不想留疤,最好還是多注意點。」

  聞言,沉默了一晚上的唐越珩淡淡地開了口,「那就留著疤吧,不然不長記性。」

  「……」

  聞槳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誰不長記性。

  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她交代池淵,「他這傷口沾了水,暫時還沒發炎,但是不保證不會發炎,你們多盯著點,要是有低燒症狀就得去醫院了。」

  「行,我回頭跟他助理說。」池淵抬手看了眼時間,「我現在送你回去?」

  「好。」

  回去的路上,聞槳明顯沒有來的時候有精神,人懶懶地靠著椅背,眼眸微闔,像是快要睡著了。

  等紅燈的間隙,池淵瞥了她一眼,發現人已經睡著了。

  聞槳睡著的樣子很安靜,跟她醒著時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沒有那麼冷淡,也沒有那麼不易接近,多了些柔軟和脆弱。

  池淵關了車內的燈,車廂里忽然暗了下來。

  深夜的街道並不安靜,街頭巷尾的高樓大廈粼粼燈光斑斕閃爍,池淵放慢了車速,耳邊是不怎麼清晰的呼吸聲。

  池淵聽著。

  良久後。

  他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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