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高芷晴低呼一聲,伸手扯住葉崇揚,掩著嘴低笑。
「看來咱們來得不是時候呢。」
葉崇揚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透過半開的窗欞,恰好能看到屋裡的情形。
一身大紅袍子的男人彎腰俯視著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兩人距離很近,身形相偎。
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這幅畫面狠狠撞進了葉崇揚的眼裡,令他渾身一僵,整個人瞬間猶如掉進了冰冷的湖底一般。
「這麼看,我哥哥和秋寧姐姐真是一對壁人,崇揚哥哥,你說是不是?」
高芷晴笑嘻嘻地問。
葉崇揚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屋內,高緒已經鬆開了秋寧,退後一步,拿出帕子輕輕擦著手。
聲音依舊透著溫和,「我一會兒打發下人給你送些上好的傷藥,你且安心在府里住著,缺什麼就打發人來告訴我。」
秋寧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高緒勾了勾唇,轉過身看向門外。
「進來吧,在門外鬼鬼祟祟像什麼樣子?」
他側過身子,秋寧也就看到了門外站著的高芷晴和葉崇揚。
她心口一緊,臉色立刻就白了。
高芷晴笑嘻嘻地拉著葉崇揚進屋。
「哎呀,妹妹不是看你和秋寧姐姐你儂我儂,怕打擾到你們兩個嘛。」
高緒不輕不重哼了一聲,卻沒說什麼。
高芷晴走到秋寧面前,一臉親熱地拉著秋寧的手。
「秋寧姐姐,聽說陛下為你和哥哥賜婚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呢,真是太好了。
你不知道,三年前你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想叫你一聲嫂嫂了。
如今總算是可以如願了。」
秋寧臉色瞬間一白,下意識轉頭去看葉崇揚。
卻看到葉崇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高芷晴身上,目光溫柔繾綣,仿佛三年前他看自己的眼光一樣。
自始至終,崇揚哥哥連個眼風都不曾給她。
她心頭一痛,低頭掩去眼底的悲傷。
崇揚哥哥他心底應該是很喜歡高姑娘吧。
「哥,你過啦。」
高芷晴將高緒拉到秋寧旁邊,然後退後一步,笑盈盈地打量著兩人。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啊。」
然後又轉身看向葉崇揚。
「崇揚哥哥,你說是不是?」
葉崇揚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心頭翻湧的情緒,扯著嘴角點了點頭。
「嗯。」
高芷晴歪著腦袋打量著他,「崇揚哥哥你和秋寧姐姐也算是舊相識,如今秋寧姐姐找到好歸宿,你不恭喜秋寧姐姐嗎?」
秋寧抬起頭,忍不住再次看向葉崇揚。
恰好葉崇揚的目光也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四周仿佛一切都靜止了。
她一顆心仿佛停止了跳動一般,緊緊看著他,試圖從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中看出些什麼。
然而她什麼也沒看清,葉崇揚就移開了目光。
後退一步,拱了拱手。
「恭喜高相,恭喜.....段姑娘。」
秋寧感覺到一陣窒息,仿佛有一根無聲的繩索生生勒住了她的脖子,令她無法呼吸。
崇揚哥哥叫她段姑娘。
他對她說恭喜。
她閉了閉眼,任由心頭的疼痛沖向四肢百骸。
她和崇揚哥哥之間,以後只能是陌路人了。
高芷晴興高采烈的提議。
「家裡今天大喜,我去吩咐廚房做一桌好菜,咱們一起好好慶祝一下。」
「不用。」
「不用了。」
葉崇揚和高緒幾乎是同時喊了出來。
高芷晴皺了皺眉頭,神色不悅。
「為什麼不用了?」
葉崇揚垂眸,「累了一天了,我想早點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還要繼續去找懷璟。」
說到找懷璟,他目光掃過秋寧,見秋寧渾身顫了顫,不由冷哼。
高芷晴又看向高緒。
「哥哥為什麼也不讓我慶祝?」
高緒狐狸眼彎了彎。
「你秋寧姐姐身上有傷,需要休息,你想慶祝,等過兩日她傷好得差不多了再說。」
高芷晴眼波流轉,隨即又笑了。
「哥哥你可真疼秋寧姐姐,我這個做妹妹的都要吃醋了呢。」
「那好吧,既然哥哥都這麼說了,咱們就改日再慶祝,不過......」
她轉身拉住葉崇揚的手臂。
「崇揚哥哥不如也在家裡住下吧,這樣也方便咱們一起出去找懷璟,我就不用再去驛館找你了。」
葉崇揚略一遲疑,想起蕭彥的交代,點了點頭。
「那就叨擾你們幾日。」
高芷晴沒想到他竟然一口應了,頓時高興極了。
拉著葉崇揚就往外跑,「走,我家院子多著呢,我陪著崇揚哥哥去選一處喜歡的。」
秋寧看著兩個人相攜離開的背影,只覺得心底的難過肆無忌憚的開始蔓延。
耳畔響起高緒關懷的聲音。
「你還好嗎?」
秋寧睜開眼,輕輕搖搖頭,然後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手臂。
高緒點頭。
「我明白,等你手臂的傷養好,我們再聊,你先回去休息吧。」
秋寧躬身行了個禮,再次比了一個謝謝。
這三年,若沒有高緒暗中的庇佑,她早就死在宮裡了。
這一晚上,不知道是不是見到葉崇揚的關係,秋寧做了一夜的夢。
夢裡,都是三年前的事。
葉崇揚抱著她,溫柔而欣喜地告白。
「寧寧,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寧寧,等我從西北回來,咱們就成親。」
可是畫面一轉,葉崇揚溫柔的臉驟然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憤怒厭惡和充滿憎恨的臉。
捏著她的下巴厲聲嘶吼。
「段秋寧,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秋寧眼角的淚滑落下來。
迷迷糊糊中,聽到耳畔響起一聲嘆息。
眼角的淚被輕輕擦去,緊接著她的下巴,脖子上傳來清清涼涼的感覺,好似有人在為她擦藥膏一般。
她努力想睜開眼看看,眼皮卻沉重得怎麼也睜不開,迷迷糊糊中陷入了昏睡。
第二日一早醒來,照鏡子的時候發現下巴上的淤青已經退了。
就連脖子上那一圈觸目驚心的淤痕,也明顯淡了很多。
再看手臂上的夾板,打結的樣式和昨日似乎有些不同,明顯被人拆開又重新綁過。
秋寧抬手,怔怔摸著蝴蝶結出神。
昨夜難道不是她的錯覺,真的有人進出過她的房間?
另一邊。
顧楠帶著如眉也帶著畫像在街上四處打聽。
走到一處酒樓的後巷,忽然一個孩子急匆匆轉出來。
與她撞了個滿懷。
顧楠踉蹌後退兩步才站穩身形,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就要拋開的孩子。
「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