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急匆匆來了幾名御史。
看到桌子上還擺成一落的奏摺,明顯鬆了口氣。
孫老御史捋了捋鬍鬚,「幾位大人這是有事?」
站在最前面的御史訕訕一笑。
「下官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寫的摺子中有幾處措辭不當,冒然呈送御前,實是大不敬。
還請老大人允許下官先將摺子拿回去修改一番。」
孫老御史掃了一眼面前的兩摞摺子,點了點頭。
「拿吧。」
那位御史連忙走過去,徑直走到最左邊的一摞,翻出自己的奏摺來。
朝著孫老御史笑了笑,彎腰離開了。
孫老御史面無表情地看向後面幾位。
「你們呢?也是有措辭不當的地方?」
幾人面面相覷。
「下官寫了幾個錯別字。」
「啊,下官也是。」
「還有下官,下官也寫錯了字。」
孫老御史被氣笑了,輕輕拍了拍左手邊的摺子。
「沒猜錯的話,寫錯別字的都在左邊這一摞吧?」
御史們漲紅了臉,不停地擦著汗,不敢接話。
開玩笑,清河縣主都說了御史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現在彈劾她和蕭彥教子無方,不就等於承認自己眼瞎?
何況張院判從王府出來,可是親口佐證了琳琅小郡主的傷勢。
他們當然得緊急撤回原來寫好的奏摺了。
孫老御史掃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咱們做御史的職責就是糾察,彈劾朝中官員,肅正綱紀,勸諫郡王。
雖說攝政王行事悖逆世俗,我等要堅決反對,但身為御史,奏事還是要講究事實。
不應該聽風就是雨,更不應該牽扯其他,你們覺得呢?」
幾個御史神色尷尬,紛紛彎腰應是。
「老大人教訓的是,我等記下了。」
然後拿著自己的奏摺,灰溜溜離開了。
只剩下桌子上右邊一摞奏摺。
孫老御史揮揮手吩咐小吏,「去吧,把這些奏摺都送到宮裡去。
然後吩咐所有御史過來集合。」
小吏一臉不解,「老大人可是要吩咐大人們做什麼要緊事?」
孫老御史起身正了正官帽,神色嚴肅。
「命所有御史同我一起,去延請名家大儒,陛下不是要廣開言路,聽聽天下官員對選女官的看法嗎?」
「那就先讓陛下聽聽名家大儒對此事的看法吧。」
再說安定侯府那邊。
安定侯在禮部領了個五品的差事,平日裡並不忙。
屬於上朝的時候可有可無的那種人。
但今日安定侯卻特地收拾一番去上朝,就等著朝會上,陛下問起昨日兩個孩子打架的事情,特地哭訴一番。
哪知道等朝會上要議的事都議完了,蕭懷恩也沒提一句此事。
怎麼回事?
難道御史們沒上摺子彈劾蕭彥?
安定侯一頭霧水,眼看著蕭懷恩說出那句無事散朝的話來。
安定侯連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臣有事啟奏。」
蕭懷恩皺了下眉頭,「安定侯何事?」
「臣要向攝政王賠罪,昨日犬子行事無狀,衝撞了清河縣主。
還請攝政王和陛下處罰。」
蕭懷恩詫異地看向蕭彥。
「竟有此事?朕怎麼沒看到御史們的奏摺?」
蕭彥聳聳肩,「應該是陛下還沒看到吧?」
話音一落,立刻有小內侍在旁邊的桌案上一通翻找。
然後捧著一摞厚厚的奏摺放在了龍案上。
安定侯看了看那奏摺的高度,心中暗喜。
裡面即使有一半是彈劾顧楠和蕭彥的,當著朝中眾位大臣的面,陛下就沒法偏袒蕭彥。
只要陛下中立,那便是兩方都有錯,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但他安定侯府敢挑釁蕭彥,這便是向其他世家都釋放出一個信號。
而陛下的中立,更是一個重要的信號。
安定侯整理了一下衣裳,抬起頭來,等著蕭懷恩詢問蕭彥事情經過。
哪知道一抬頭,兜頭就飛來一本奏摺。
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
疼得他一抽抽,兩道鼻血噴涌而出。
與鼻血一起到達的還有蕭懷恩的斥責。
「好你個安定侯,你們也是世襲三代的侯爵,怎麼行事和無賴小人一般?」
「你說你教子無方,朕看不止教子無方,還無法無天。」
「道歉就跪我三叔家門口,逼我三嬸原諒你們呢?你們這麼能耐,咋不去跪宮門口啊?」
安定侯被一番訓斥砸懵了,下意識為自己辯解。
「臣冤枉啊,是清河縣主咄咄逼人,才逼得臣兒子兒媳不等不跪。」
蕭懷恩抓起桌上的奏摺又砸了下來。
「還敢狡辯?清河縣主咄咄逼人?那御史們怎麼不彈劾清河縣主呢?」
「你看看這一摞摺子,哪一個不是彈劾你安定侯教子無方,內幃不修的?」
安定侯瞪圓了眼睛,顫著手扒拉開地上的奏摺。
一份一份又一份。
每一份都是彈劾他們家的,根本沒有人彈劾顧楠和蕭彥。
「這不可能!」
他脫口而出。
那些該死的御史,說好的事咋不辦呢?
蕭懷恩冷笑。
「什麼不可能?哦,這兒還有一份彈劾你兒子兒媳當街毆打百姓的。
連普通百姓都打,你們李家行事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安定侯連忙辯解。
「那是因為他們搶我家的銀錢和珠寶。」
「你好好地帶那麼多銀錢和珠寶出門幹啥?」
「那自然是向王爺和縣主賠禮道歉。」
「誰家賠禮道歉用金銀珠寶?你把攝政王和清河縣主看成什麼人了?」
「臣.....」安定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片灰白。
只能連連磕頭。
「是臣教子無方,臣知錯了,回家定當嚴加管教。」
蕭懷恩冷怒。
「你還知道自己教子無方,朕還當你是老眼昏聵,越發糊塗了。
既然知錯,就罰俸半年,回去閉門思過兩個月吧。」
安定侯臉一白,身子癱軟在地。
下了朝。
蕭懷恩和蕭彥一前一後進了御書房。
蕭懷恩興匆匆地道:「三叔,以前看父皇一生氣就拿奏摺砸三叔。
我一直理解不了,今兒我算是體會了一把奏摺砸人的感覺。
嘿嘿,你還別說,真爽啊。」
蕭彥默默翻了個白眼。
「陛下你今天懲罰安定侯,有些著急了。」
蕭懷恩不高興地抿了抿嘴。
「我都知道了,是安定侯的孫子辱罵琳琅在前,懷璟才揍的他。
我今兒只是小小懲罰安定侯一番,也讓他知道朕的堂弟堂妹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
「我不僅要懲罰安定侯,我還另外寫了一封聖旨,三叔,你看。」
蕭彥打開聖旨,眉頭不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