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卿抿了一口茶,興致勃勃的望著蘇雲若:「說來聽聽。」
「岑玥一離開王府就被人盯上了,那人也算有耐心,足足等到了晚上才動手。竹青將那人摁住後才發現他竟是個啞巴,也不會寫字,但武功不低,看起來像是被訓練過的,想來就是為了防止他們反水才毒啞了。」
「竹青見也審不出什麼,乾脆結果了他,但是……細細搜查過後,在那人的袖子裡找到了一枚柳葉形的繡紋。」
他輕捻著手指,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皇后的母家是江南有名的柳氏,想來是不會錯的。」
「這麼看來,是皇后暗中布局,要你跟趙王互相殘殺。可是大皇子已經死了,就算斗的你們兩敗俱傷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謝長庚是斷然不會讓我承繼皇位的,若沒了趙王,他駕崩之後柳家便可順其自然的把持朝政。說不定在謝長庚駕崩前便會在柳家出類拔萃的小輩里擇一個收為義子入嗣,到那時,謝家的天下就要改姓柳了。」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皇后是個瘋的,興許她只是想讓我跟趙王兩敗俱傷,給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報仇吧。」
蘇雲若凝眸思忖了片刻,眉心微蹙著:「聽起來這番揣測倒是很通順,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不必多想了,既然趙王對我示好,我也不妨賣他個人情。」
「王爺要扶持他嗎?」
謝飛卿的唇邊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談不上扶持,各取所需罷了。」
夜晚繁星點點,在藍絲絨布一般的夜空中暈染開了幾點亮色,日升月落,金鑾殿中朝臣們正為互市一時吵得不可開交時,蘇雲若怔怔的坐在正廳里望著站在她面前的女子。
「好久不見,楚王妃風姿如舊。」
她眨巴了幾下眼睛,勉強扯了扯嘴角看向面含笑意的右賢王:「的確是好久不見,右賢王千里迢迢的來到京城想必是為了兩朝再開互市的事吧?」
「楚王妃果然聰慧。」
「那……這是什麼意思?」
她指著垂首站在一側的女子,那女子臉上覆著一層薄紗,臉頰的輪廓和五官卻依然隱約可見。蘇雲若望著她竟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這人跟她長的……未免也太像了!
右賢王笑了笑,冷聲說道:「汀樂兒,還不向王妃見禮?」
那被喚作汀樂兒的女子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奴婢汀樂兒,拜見王妃。」
「這女奴是我們大汗千辛萬苦為楚王爺尋來的禮物,楚王爺對王妃寵愛有加是人盡皆知的,我們大汗只怕王妃太過辛苦,所以讓外臣將汀樂兒送來京城為王妃分憂。」
蘇雲若輕捂著胸口,險些背過氣去——這哪裡是替她『分憂』來的?分明是來添堵的!
她淡淡的勾唇,咬牙切齒的說道:「多謝大汗的一片『好意』,但我們王府日子拮据,只怕養不起她,還請右賢王將她帶回去吧。」
右賢王不動聲色的笑道:「將她帶走倒是不難,可這女奴跟王妃長的這般相像,若是落在旁人手裡……只怕會生出不少事端。大汗吩咐了,務必要將這女奴留在京城,只要她敢踏進韃靼一步便是死路一條。」
這是在明目張胆的威脅她啊!以她的善良和不忍為刀,往她自己身上刺!
「這是你們韃靼人自己的事,我跟汀樂兒非親非故,也犯不上為她的生死擔憂。」
他臉上滑過一抹惋惜,嘆了口氣說道:「那真是可惜了這張傾國傾城的臉了!」
說著,他抽出腰間的佩劍便向汀樂兒的胸口刺去,汀樂兒也不閃躲,像木頭似的呆站在那裡,一劍下去,衣衫上暈染開一片刺眼的紅色,血流如注。
「你這是幹什麼?」蘇雲若騰地一下彈了起來,「要殺到外面去殺,別髒了我的地方!」
「是外臣唐突了。」
右賢王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抓起汀樂兒的手腕作勢就要往外走,她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面,流下的鮮血順著腳步蜿蜒成了一條曲線。
「等等!」蘇雲若猶豫了片刻,聲音有些乾澀的叫住了他。
他轉身一笑,將汀樂兒甩在地上,拱手笑道:「那即日起,這女奴便是王妃的人了,要打要殺全憑王妃處置。外臣還要去覲見大齊皇帝,先行告退。」
蘇雲若神色複雜的望著被丟在眼前的女子,看著這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被人這般欺凌,心裡總有些莫名的不痛快。
難不成這具身子原主人的生母當年產下的是雙生胎?
她用力甩了甩頭,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丟開,無奈的扶額說道:「先把她帶下去安置在雲想樓吧,那一盒傷藥給她。」
雲聽欲言又止的應了一聲:「你跟我來吧。」
汀樂兒一言不發的從地上爬起來,安靜的跟著雲聽退了下去。
巫馬禕這是要幹什麼?真也是難為他了,竟能找到跟她長的這般相似的人!
謝飛卿才下了朝回府,就見蘇雲若呆呆的站在園子裡望著天,他心裡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放輕了腳步悄悄走到她身後,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瓮聲瓮氣的說道:「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在這兒發呆?陪爺樂呵樂呵!」
『蘇雲若』瑟縮了一下,僵硬的站在原地。
他這才察覺有些不對,連忙放下手繞到她的前面:「你……你不是若兒?你是誰?」
「奴婢汀樂兒。」她俯身行了一禮,沉默的跪在謝飛卿腳邊。
他驚訝的上下打量著她,簡直是……太像了!簡直跟蘇雲若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若不是他對蘇雲若足夠熟悉,定會被她的長相騙了。
他拔腿就往沁香園跑,看著蘇雲若安然無恙的坐在桌邊吃著蜜餞,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了回去。
「真是活見鬼了!你知道方才我瞧見誰了嗎?」
蘇雲若無奈的嘆了口氣:「是那個汀樂兒嗎?別說是你了,我見到她時都嚇了一跳呢。」
謝飛卿狐疑的瞥了她一眼:「該不是你找來作弄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