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主城駐營嗎？」
小六停馬，平穩的倒轉了回來。
「趙小花是個狠角色，內城還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清掃，這個時間段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你讓陛下還是在我們陣地後方休養，等到這邊完全清掃乾淨，再隨大軍入城。」
剛下完雨，地上都是濕漉漉的，血跡有些斑駁。
小六跳下馬來，重新換了一匹普通輜重營的後勤小馬。
路過寧秋白身邊的時候，又輕聲提醒道：「那些黑甲軍的統帥還沒有找到，不知道逃哪裡去了，您小心一點……」
寧秋白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特娘的，洪炎八成就是栽在這些黑甲軍手裡的，我得替他報仇。」
小六看了一眼他蒼白又雲紅的臉色，就像是喝酒上頭那般，一直紅到耳後根。
「知道了……」
主力部隊依舊留在此處清掃戰場，剩下的後勤部隊開始找城牆附近方便搭營的地方，準備起灶生火。
軍醫需要就近救治，但軍中有一項鐵律，沒有確認巷道和主城安危的時候，斷然不能入戶，防止被突然反攻和小股部隊反清。
所以哪怕是打了勝仗，所有人也必須要遵從這個鐵律。
小六從西城門繞道，只帶了一隊人馬往南城趕去。
恰好這時候迎面碰到正朝著主城進發的李觀棋。
「陛下！」
小六趕忙騎馬趕了過去，見他安然無恙才稍稍鬆了口氣。
「所有城門都被打通了，接下來就是如何收歸戰場的問題，沒有多少俘虜，剩下的收尾工作比較艱難，寧將軍在前邊督戰，讓我先送您回後方營地！」
李觀棋一開始只是默默聽著，聽到沒多少俘虜時，眼光下意識的瞥向了後面被五花大綁的趙小花。
而小六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人。
依靠斥候敏銳的嗅覺和外形辨別能力，瞬間就聯想到了此人就是惡名昭著的趙小花。
李觀棋在他恍惚的時候，也接過話道：「你看好後勤吧，先送傷員回去，朕在城中轉轉。」
小六下意識的就按下了他的馬鞍，皺著眉頭解釋道：「城關是打下來了，可這裡還沒有完全收歸，危機四伏，您出現在內城，會自然而然的成為斬首目標。」
戰事已經告一段落了，小六可不想多生事端。
李觀棋會意，笑了笑，調轉了馬頭。
……
前方戰事大捷的消息很快就傳入了後方營地，那些運送傷員的後勤人員跑的更勤快了，一個擔架一個擔架的往前線輸送。
軍醫營地的葉柳蘇看著一個方陣一個方陣的朝廷軍返程，各個臉上都樂開了花，心中已經猜到了戰事孰優孰劣。
儘管對於沙丘沒有多少的鄉土之情，可畢竟是從小生長的地方，她還是莫名的感覺到了胸中有一口鬱結，就連夏思凝叫了自己幾聲都沒有聽見。
「葉大夫，想什麼呢？傷員回來了，快上手吧。」
經過一夜的熟悉，夏思凝和葉柳蘇也算是破冰，兩人配合默契的將簾帳拉開，好讓擔架進來。
雨水停歇之後，外部搭建起來的所有臨時診治場所都投入了使用，但葉柳蘇畢竟是一個姑娘家家，加上邊上還有夏思凝這位後宮貴人陪同，所以一直還是在裡面待著。
葉柳蘇收回思緒，正打算開始纏繞繃帶，一抬眼，小六從帳前經過，伴隨著一些士卒的高喊聲，很快就吸引了裡面人的注意。
夏思凝也顧不上幫忙了，飛奔出去。
「陛下呢？」
小六知她擔憂了一整晚，輕聲笑道：「夏貴人別擔心，陛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在外營養傷呢。」
只是一些輕傷？
夏思凝咬緊了唇瓣，也顧不得和小六交談了，往後營的方向拔腿就跑。
細足踩在泥水地里，濺起一團團的爛泥。
葉柳蘇也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繃帶，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小六從馬上跳了下來，往前走了幾步說道：「你待會兒也去後營，這邊就交給他們了，之後不會再有傷員送到這裡了，你去那邊好好休息一下。」
「結束了嗎？」葉柳蘇心緒難寧，輕聲問道。
小六指了指後面的一輛馬車，上面用黑布蓋著，應當是臨時改建的『牢房』，隨著馬車晃動，還能聽到裡面不時傳來叮叮噹噹的鐵索聲。
「趙小花已經抓到了，還是陛下親手抓到的，勇猛吧……」
話說到一半，小六覺察到葉柳蘇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語氣一緩，又補充道：「你要是想見他的話，我可以破格給你們一些時間……」
葉柳蘇擺了擺手，嗓音沙啞的問道：「要把他帶到哪裡去？」
「他不是一般的俘虜，所以要放到陣前看管，等陛下班師回京的時候，一同押送進京。」
頓了頓，小六像是想到了什麼，語氣加重了一些。
「你的身份比較麻煩，所以要回京城還是留在沙丘，都看你自己的意思，我們不會說什麼。」
「但以後的戶籍可能要改變一下，比如以前是沙洲，以後可能就得改成沙丘了。」
「你以前在第一主城應該也都聽說了，朝廷六部有自己的戶籍登記流程，破關之後，一切章程得按照大魏的來。」
當著人家的面這麼說，多少有些殺人誅心。
不過，在小六的固有思維里，葉柳蘇算不上一個俘虜，甚至是棄暗投明的聰明人，與她說這些，也是看在之前的救命之恩上面。
葉柳蘇木然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往著軍醫帳篷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折返了回來。
「我可以見你們皇帝一面嗎？」
小六看了一眼天色，輕輕搖頭。
「晚一點吧，陛下剛從戰場回來，總是需要休息的。你有什麼話需要轉告的，也可以先與我說，我會轉告夏貴人，再由她轉告陛下。」
葉柳蘇張了張嘴，躊躇半晌，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我想去京城，但你們一定不會放心我只是以一個平民身份留在京城，所以，我需要向你們的皇帝解釋一下。」
不應該用『解釋』來說，而是交易一詞更切合實際。
「好，我會幫你轉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