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面這個事情，很多時候都挺玄乎的。
但其實說的明白一點，就是大家互相留面子，不會讓局面變得過於難堪。
打個比方來說。
杜海娟現在身陷囹圄，坐在審訊室裡面，看似落魄。
但是。
她背後還有一個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的丈夫李鐵軍。
只要李鐵軍還沒有被省紀委雙規，他就是錦城市權力最大的那一批人，甚至更誇張一點，他跟沈青雲還是同事，畢竟大家都是常委會的成員。
這種情況下，沈青雲如果像審問普通犯人那樣審問杜海娟，雖然哪怕她犯罪了，但仔細想想，其實還是不太合適的。
畢竟這會給人一種他為了立功受獎無所不用其極的感覺。
所以。
沈青雲必須要換個策略。
給杜海娟留一份體面，也讓她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杜海娟也明白這個道理，看了沈青雲一眼，淡淡地說道：「沈書記，你想知道什麼？」
「哈哈哈。」
沈青雲聞言笑了起來，對於杜海娟的反應他一點都不奇怪，畢竟不管怎麼說，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企業家，而且還是市委常委的老婆，如果連最起碼的養氣功夫都沒有，那簡直太可笑了。
「杜董事長。」
沈青雲看著杜海娟，淡淡地說道：「或者說，杜大姐，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找你來。至於你兒子的問題，我實話實說，他已經全都招認了，甚至包括案子的具體細節，我們公安局這邊也已經掌握了，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明白。」
杜海娟輕輕點頭，隨即看了沈青雲一眼，平靜的說道：「看樣子，你應該是做了很久的準備工作，否則不可能這麼輕易的破案。」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沈青雲聞言嚴肅的說道：「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付出代價，你兒子李少琪如此，你也是一樣。」
說著。
他似乎為了摧毀杜海娟的自信心，還淡淡地補充了一句道：「關於你的問題，我們還在繼續調查當總，但你兒子和幾個證人的證詞，已經證明了你存在賄賂、偽造證據等多項罪名。」
「我知道。」
杜海娟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道：「說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願意承認自己的罪名。」
出人意料，沈青雲沒有想到杜海娟會如此的配合自己，要知道，原本他還以為杜海娟的性格很強勢，說不定她有可能跟自己玩什麼負隅頑抗堅決不交代的戲碼。
可萬萬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如此平靜的坦然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時之間，就連沈青雲也有點迷茫了，畢竟他審案子這麼多年也頭一次遇到如此神奇的事情，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但畢竟還是有著多年經驗的老刑偵，沈青雲很快就讓自己的情緒恢復了鎮定自然，看著杜海娟，沈青雲平靜的說道：「杜董事長，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鎮定麼？」
「因為我我早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
杜海娟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也是個母親，林麗麗她媽媽既然不肯承認女兒的死因，那這件事除非是林麗麗全家死光，否則肯定不會了結的。」
聽到她的這番話，沈青雲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還真別說，杜海娟對於一個母親一個女人的了解確實非常的深入，整件事對於林麗麗的母親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
但恰恰是因為她的堅持，事情才有了新的轉機，才能達到現在的程度。
說實話，杜海娟對李少琪來說，是個好媽媽。
但同樣的，對於林麗麗的母親而言，杜海娟也更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說說吧，六年前是怎麼個情況？」
沈青雲對杜海娟問道。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大家自然也沒什麼兜圈子的必要，還是坦誠一點比較好。
「我兒子殺了人，我自然要想辦法。」
杜海娟平靜的說道：「當時少琪給我打電話，說自己殺了人，不想坐牢，我安慰他之後，就派我的秘書去了現場，隨後又給他爸爸打電話……」
沈青雲聽著杜海娟的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之所以如此的驚訝，是因為他沒想到，杜海娟從頭到尾都沒有替李鐵軍隱瞞的意思，包括他如何找關係，如何暗中跟張炳文聯繫，通過利益交換的辦法，讓公安局那邊放棄偵查，甚至調換證據等等行為，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說實話。
如果不是李少琪那邊已經交代了，沈青雲還真就懷疑，這杜海娟是不是跟李鐵軍有仇，她可真是一點都不隱瞞啊！
「就這樣。」
許久之後，杜海娟終於把所有的情況都說完了，看著沈青雲說道：「還有別的問題麼？」
「沒有了。」
沈青雲搖搖頭，有點疑惑的看著杜海娟道：「杜董事長，你這是因為什麼？」
杜海娟一笑，她自然明白沈青雲在詢問自己什麼，笑了笑道：「很簡單，我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我不能讓他好過，否則我進去了，他拿著我的錢在外面享受生活，憑什麼？」
聽到她的話，沈青雲頓時愣住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還真別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杜海娟說的很有道理。
李鐵軍是什麼人，從李少琪的身上就能夠看出來，沈青雲可不相信那傢伙會是什麼好東西。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一個廉潔自律的幹部，很大程度上不可能養出李少琪那種子孫後代，甚至於如果李鐵軍真的是那種大公無私的領導，那杜海娟也不可能把生意做的這麼大，而且六年前，李少琪也不可能逃脫法律的懲罰。
所以。
沈青雲對於杜海娟的這番話，其實是比較相信的。
「沈書記，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我會這樣？」
杜海娟看到沈青雲的表情，忽然問了一句。
「嗯，是有點。」
沈青雲點點頭道。
「很簡單，因為我跟李鐵軍認識的時候，他還什麼都不是，可是現在，他背著我在外面養了六個情人，甚至還生了三個孩子，你覺得我為什麼不恨他？」
杜海娟淡淡地說道。
臥槽！
聽到這句話，沈青雲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