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壁城心頭怒火直冒,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瑞王跟張公子都已經打到蓮池裡了。
層層翠綠的荷葉被壓斷,池塘里盛開的荷花七倒八歪,花瓣殘缺散落,慘不忍睹。
「別打了,別打了!」
「快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來了!」
池塘邊和橋上都站了不少圍觀的人,見到雲苓夫婦後趕緊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
蕭壁城定睛一看,瑞王與張公子在半人深的池塘里翻滾廝打著,兩個人渾身都狼狽無比。
「都住手!」
聽到這怒斥聲,失去理智的兩人這才猛然清醒過來,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蕭壁城沉著臉看向書院守衛,「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趕緊把瑞王爺拉上來,其餘閒雜人等一概退散,圖書院內禁止聚眾喧譁!」
他很少發怒,但發起火來的樣子很可怕,酷暑炎夏里,圍觀看熱鬧的人無一不打了個寒顫,趕緊轉身退遠了。
「你們幾個都給我留下!」
蕭壁城冷然地掃了眼那幾個常跟在張公子身後的跟屁蟲,後者頓時僵住身形收回腳步,緊張慌亂地對視一眼。
瑞王終於被守衛拉上了岸,撐在橋欄邊不住地咳嗽,烏黑如墨的髮髻凌亂地貼在臉上,兩頰蒼白中泛紅。
「咳……咳咳!」
雲苓目光驚異地看了瑞王一眼,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發狠的模樣。
就像是只被激怒了的兔子,一改往日的溫順服帖,突然跳起來狠狠地咬了人一口。
被守衛拉上來時,目光都還死死地瞪著水裡撲騰的張公子,滿是怒意。
她皺眉問道:「你們怎麼回事?」
能把一個老實巴交的溫吞男人逼成這樣,這張公子多少有點本事。
不等瑞王答話,張公子先張口叫屈,「回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是瑞王爺先動的手,我可什麼也沒做!」
蕭壁城見守衛正在拉他上岸,頓時怒從心來,抬起一腳又將人踹了下去。
「誰讓你們拉他上來了?」
張公子一屁股摔回蓮池裡,猝不及防嗆了幾口渾濁的水,頭頂上傳來一陣斥罵。
「誰給你的狗膽包天,區區尚書府公子也敢對皇子大打出手,禮部尚書就是這樣教你們目無尊卑,藐視皇權麼!」
張公子抬頭,眼底閃過難以掩飾的茫然和錯愕。
不是說廢皇后害死了太子生母,瑞王與太子也勢同水火麼,怎麼太子反而向他發難?
這跟傳聞中的不一樣啊!
眾目睽睽之下,張公子狼狽地自行爬上岸,漲紅了臉不服氣地開口。
「太子殿下未免有失偏頗,分明是瑞王爺先動的手,難道我就該受著不成?」
「瑞王爺的脾氣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溫和,他若是動手打人,定然是你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雲苓眉頭微皺,冷眼掃向旁邊縮著脖子的幾個少年,「你們幾個如實交代,剛才發生了什麼?」
張公子臉色微微扭曲,心中驚疑更甚。
太子妃和瑞王不是積怨已久麼?
京城人都知道他們幾番摩擦不斷,太子妃還攛掇著幫容家女和離,直接致其淪為笑話。
怎麼她連問也不問,就直言斷定是他有錯在先?
另外幾個少年被太子夫婦的氣場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磕磕巴巴地開口。
「是……是這樣的……方才瑞王爺和張公子不小心撞到了一起,瑞王爺不小心踩死了張公子的蛐蛐王……張公子要求瑞王爺賠償,他說只賠五十兩。」
雲苓涼涼地瞥了張公子一眼,「我花那麼多錢建圖書院,是拿來讓你在這兒鬥蛐蛐玩的?一會兒把名字和通行證信息報給管理員登記,拉入黑名單,半年內不許再進圖書院!」
聞言,張公子臉色隱隱有些扭曲。
跟班少年繼續弱弱地開口,「後來……張公子幫瑞王爺撿書,但是書不小心掉到蓮池裡了,然後……然後瑞王爺就動手打了張公子。」
張公子緊接著高聲辯解,「沒錯,是瑞王爺先踩死了我的蛐蛐,我好心幫他撿書,誰成想王爺自己沒拿穩掉進了水裡,他大抵以為我故意報復,所以才對我大打出手。」
「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不就是個三流話本子麼,瑞王爺何至於此?」
有同伴作證,張公子有恃無恐,他只是陰陽怪氣內涵了瑞王幾句,又沒有當眾鄙罵羞辱對方,誰讓瑞王沉不住氣先動手。
他們說的也算事實,沒有確鑿的證據,怎麼都是瑞王理虧,就算太子也不能隨意定罪。
雲苓微微皺眉,這時卻聽得一道冷靜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瑞王殿下之所以動手,是因為張公子口無遮攔,詆毀瑞王妃的聲譽在先。」
所有人都向顧翰墨看去,張公子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忍不住惱火地開口罵道:「你這個考試抄……」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冷怒的聲音猛然打斷。
「你說什麼?他如何詆毀了瑞王妃的聲譽?」
來人是容湛,對方身後的小廝還端著一碗香甜誘人的紅糖涼糕。
他剛才聽到有人談論瑞王動手打人的事,不料剛回來就聽到了這句話。
猝不及防與容湛打了照面,瑞王渾身一僵,忍不住垂著頭往旁邊挪了幾步,試圖把狼狽的自己藏起來。
顧翰墨拱手答道:「回容世子的話,方才張公子評判瑞王妃不識好歹,好端端的王妃不做,非要做破鞋,這才惹怒了瑞王爺。」
他神色平靜,旁人不敢說的話,全都一字不落地說出了口。
空氣陡然沉默,氣氛一觸即發。
容湛面色陡然一怒,拿過小廝手裡那碗紅糖涼糕,狠狠地朝著張公子頭上砸去,瞬間將對方砸了個頭破血流。
「豈有此理!」
張公子悶哼一聲,眼神渙散地直直倒了下去。
旁邊幾個少年看的目瞪口呆。
容湛厭惡地掃了張公子一眼,轉身向蕭壁城和雲苓沉聲道:「勞煩二位不要插手,此事鎮國公府要親自處理。」
雲苓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點頭。
沒想到病西施一般的美男發起火來是這樣子的。
容嬋聽到動靜,也挺著肚子一步步小心翼翼地下了閣樓。
「哥哥……」
容湛面色一緊,趕緊上去扶她,「身邊沒有丫鬟,你怎麼能獨自下樓梯。」
容嬋沒回話,忍不住將目光投向狼狽的瑞王。
瑞王身體愈發僵硬,腦中一片空白,慌亂地轉身快不逃開,只留下一個倉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