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墨勾起唇角,捏著匕首漫不經心把玩著,「哦?本公子這些年走南闖北,從未聽過疫病之下還能活。」
「你莫非本事通天到能和閻王搶生意?」
為首流匪笑笑:「貴人真會開玩笑,我要有那本事,就不會混得這麼慘了。」
他掃了眼周圍驚恐的百姓,壓低了聲音,「我只不過是恰好知道一點兒消息,能助貴人們活著離開雲溪洲罷了。」
商墨眼底色澤一冷,冷冽的威壓伴隨著清冷眸光傾瀉而下,「你知道些什麼?」
為首流匪舔了舔唇角,將懷中黑色布巾包裹的物品遞給身後之人,「放他們離開,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
商墨揮了揮手。
黑甲衛們後退讓開一條路。
流匪們看了眼頭子,抱緊懷中東西,小心翼翼地低著頭走。
剛離黑甲衛一兩米遠,他們眸色驀地一厲。
齊齊從袖中掏出白色粉末狀東西,灑向寧星棠等人。
為首匪徒盯著寧星棠,舔了舔唇角,獰笑道:「我這迷藥能迷倒一頭牛,你們中了藥,要殺要剮還不是老子說了算。」
他看向寧星棠的目光,滿是色慾,「小娘子的美貌,怕是和墨王妃有得一拼。」
「得不到墨王妃,得到和墨王妃不相上下的小娘子也不錯。」
話音落下,他莫名覺得後背一陣發寒。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下意識看了眼天。
烏雲密布,但看著也不像會下雨。
怎麼忽然感覺這麼冷?
商墨眼睫低垂。
眼角眉梢的冷意,幾乎凝結成冰。
徐陽和常賢默默朝流匪頭子豎了個大拇指。
哥們,勇氣可嘉。
一會見到閻王,記得吹噓自己死亡戰績。
流匪頭子眼看迷藥時間到了,幾人依舊坐在馬上,並未倒下。
他們看他的目光,寫著兩個字——
就這?
流匪頭子心頭開始升起不安:「你……你們……怎麼……」
寧星棠掀起眼帘,冷笑,「這種垃圾玩意兒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
流匪頭子瞳孔驟然縮緊,厲聲喝了句:「跑!」
話音落下的同時,整個人迅速向後退去。
「殺了,一個不留。」伴隨著商墨冷漠無溫的話音,黑甲衛們揮劍,毫不猶豫砍下流匪們的頭顱。
只留了流匪頭子一個活口。
徐陽翻身下馬,抱起一個包裹看了後,咬牙切齒踢了下屍體,「王爺,王妃,他們簡直不是人!」
他將包裹捧到寧星棠面前。
看見包裹中的東西後,商墨目光冷得好似雪山之巔的玄冰。
常賢一腳踹在流匪頭子胸口,怒罵:「畜生!這么小的孩子,你們怎麼下得去手!」
包裹中,是一名出生不久的嬰孩。
他原本白嫩如藕的小手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劃痕。
一道疊一道。
腿上,被割了兩塊肉,已經沒了聲息。
這群畜生,竟然喝嬰孩血,食嬰孩肉!
流匪頭子整個人完全傻了。
眼前的一男一女,竟然是墨王和墨王妃?!
他撲通一聲跪下:「王爺,王妃,饒命啊!我也不想喝嬰兒的血,吃他的肉的,實在是洪水淹了我們的家,我為了活下去,才這樣做的,我知道錯了,求王爺王妃饒命……」
他不斷磕著頭求饒:「況且這些孩子不是我們搶的,是他們爹娘主動賣給我們的。」
「我們只吃了這個嬰孩一點兒肉,其他嬰孩我們沒動……」
易子而食。
常賢等人臉色都極為難看。
若是雲溪洲災荒不斷,他們還能理解。
可雲溪洲在林浩的治理下,不說百姓有多富裕,但至少生活穩定,比起一些洲鎮已經算生活條件好的。
卻沒想到,這裡的百姓依然會易子而食。
寧星棠穠艷的小臉恍若凝結一層冰霜,語氣清冷無溫,「你買嬰孩做什麼?」
流匪頭子眸光閃了閃,囁嚅著道:「他們……他們的爹娘養不起他們,自然就把他們賣了……」
「你說謊。」寧星棠反手取出海棠花燈。
馥雅海棠香瀰漫,流匪頭子只覺得馨香撲鼻。
短短几息,莫名的劇烈疼痛從每一根骨頭縫裡蔓延。
疼得他幾乎昏迷,在地上翻滾著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喊。
這群流匪,平日在雲溪洲城外的村落中搶劫。
由於他們熟悉山地地形,極為狡猾,林浩派兵抓捕了幾次,都沒抓到。
流匪們的氣焰隨之變得囂張。
百姓們深受其害。
遠遠看著的百姓們,看到流匪被殺,麻木空洞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絲快感。
「貴人……貴人……我說……」流匪頭子疼得額頭青筋暴起,眼球幾乎瞪出眼眶。
寧星棠晃了晃花燈,金鈴聲響中,流匪頭子悽厲的哭喊聲漸漸減弱。
他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再不敢隱瞞,「這些孩子,是我們從百姓手中強買來的。」
「百姓們不願意賣,我們威逼利誘,逼迫他們將三個月內的嬰孩賣給我們。」
啪——
寧星棠手中馬鞭,狠狠抽在他身上,「畜生!」
「啊!」流匪頭子慘叫一聲,捂著被抽得血肉模糊的臉,瑟瑟發抖,「貴人,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求貴人饒命!」
「你們把孩子帶去哪了?」商墨聲若寒冰。
流匪頭子:「帶到了城中福源客棧,會有人收,我不知道對方是誰,她給的價格很高。」
「未滿月的二十兩一個,一到二月的十兩,二到三月的五兩。」
「貴人,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求貴人饒命,求貴人饒命!」
商墨冷冷看著他:「你們交易多久了?」
「約莫五六年。」
商墨語調倏然冷了下去:「你當真不知道對方身份?」
流匪頭子身子一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枚耳墜,「這是上個月交易時,那位大人不慎落下的。」
常賢接過耳墜,遞到商墨手中,「爺,柳家的標記。」
京城每個家族賞給下人的物什,都會帶著家族的標記。
只是這標記極為隱蔽,除了家族內部核心成員,基本沒人知道標記是什麼樣子。
商墨眯了眯眼尾,冷凝著流匪頭子,「你說的活路,究竟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