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墨緩緩抬手,遮在眼前。
不同於以往的黑暗。
此時他隱約有點光感。
看不清手指,卻能隱約看到輪廓。
商墨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依舊是模糊的光感。
他緩緩扭頭,看向窗外。
雖看任何物體都是模糊的一團,但確確實實有了光感。
年少時他曾經失明兩年,是神醫穀穀主治癒。
這次,連神醫穀穀主都沒辦法。
他本以為再沒法重獲光明。
「寧星棠……」商墨薄唇輕啟,若有所思地吐出一個名字。
一個人短期內發生這般大的變化。
是因為經歷了生死,性格大變?
還是如話本所寫,被鬼怪奪舍?
「徐侍衛,你家王爺總是頭疼嗎?」寧·鬼怪·星棠的聲音驟然從屋外傳來,打斷了商墨的思索。
「恩,三年前開始是偶爾疼。」
「到了最近,幾乎夜夜疼,王爺已經很久沒睡過安穩覺了。」
寧星棠點點頭:「我知道一款薰香能緩解頭疼,回府我就動手調製。」
她想起來了!
作者對商墨為數不多的描寫中,用了大量筆墨描寫他頭疼。
以至於商墨的性子越來越暴戾無常。
商墨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異色。
直到屋外的腳步遠去,他才淡淡開口,「進來。」
徐陽進入屋內,看著坐在床邊的商墨,習慣性半跪要為他穿鞋。
掀起商墨衣擺的瞬間,看到他腳上已經穿好的靴子,整個人愣了一下。
他明明記得,王爺的靴子放在床尾,不是平時王爺順手的位置。
王爺是怎麼拿到的?
他撓了撓頭,扶著商墨起身。
商墨側眸。
眼前模糊一片,卻隱隱約約能看到徐陽輪廓。
「繼續追查鎮國公府當年通敵之事。」
鎮國公府,滿門武將,赤膽忠心。
卻在十年前,被污衊與當年秦家勾結叛國。
外祖鎮國公用了先皇給的免死金牌,救了全家一命,被貶離京。
三年前他用一身軍功換得外祖一家重回京城,本打算追查外祖一家被污衊之事。
但因他雙眼失明,對方勢力強大且隱藏極深。
他手中勢力折損不少,不得已停止追查。
徐陽聞言,整個人愣住。
隨即,他眼中爆發出欣喜。
不過一瞬,便被擔憂取代:「王爺,您的眼睛......」
「寧星棠能治。」
徐陽有些難以置信:「真的?」
商墨點頭:「復明尚需一個月。」
徐陽雙眼亮得驚人:「鎮國公府為國征戰,卻遭奸人陷害,這筆債,勢必討回來!」
三年的隱忍,也該復出了。
......
離開墨王府。
寧星棠並未回寧家,而是走到了一間藥鋪前。
「姐姐?」
忽地,身後傳來寧月瑤的聲音。
寧星棠轉身。
寧澤遠與寧月瑤站在一處。
寧月瑤一臉欣喜:「真的是姐姐!」
她拎起裙擺,小跑到寧星棠面前,怯怯地看著她,「姐姐,你是來給三哥抓藥的嗎?」
「可是,姐姐沒學過醫術......」
她頓了頓,揚起天真燦爛的笑,「不過沒關係,就算姐姐抓錯了藥,讓三哥臉上留了疤,三哥也不會怪姐姐的。」
「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
寧星棠似笑非笑:「這可是妹妹說的哦,留了疤也不關我的事。」
寧澤遠冷冷看著她:「小四,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非要毀了老三你才甘心嗎?」
寧星棠輕笑一聲,眼底色澤冰冷,「是啊。」
寧澤遠皺起眉頭,冷聲道:「寧星棠,那是你三哥,你真敢毀了他,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寧府?」
寧星棠眼中毫無波動:「寧府這骯髒地,本小姐不稀罕。」
「等你們把欠我的東西還清後,我自會離開。」
寧月瑤眼神閃了閃,下意識捂緊胸口。
她胸前戴著的暖玉,能從秦家錢莊無條件限額支取銀兩。
決不能還給寧星棠!
寧澤遠神色愈加冰冷,語氣中透著厭惡,「娘親當年生你時,險些喪命。」
「論欠,是你欠娘親一條命。」
「自從你回到寧府,娘親對你百般關愛。」
「你不但不領情,還總和小五搶東西,三翻四次把娘氣病。」
最後,他道:「你怎麼這麼惡毒?」
寧星棠聽著他的話,面無表情。
前世每次聽到這樣的話,她都會惶恐不安。
會跪著反省自己,求他們原諒她......
如今回想,她覺得前世自己可笑。
但更多的是悲哀。
竟放著真正疼愛自己的人不顧,去求那可笑的血緣親情。
「嗯,我惡毒。」寧星棠視線落在寧月瑤胸口,紅唇漫不經心輕啟。
這一刻,她想通了。
她本就是回來復仇,名聲於她而言,無任何用處。
日後大哥入仕,她是寧家小姐,不是秦家小姐。
惡毒之名不會影響大哥。
既如此,她絕不會再委屈了自己。
她一身毒術,不用在寧家人身上,都對不起老天讓她再次重生。
寧月瑤張著小口,愣在原地。
她到了唇邊的——
『二哥你別這樣說姐姐,姐姐心地善良,只不過恰好喜歡上我喜歡的東西,作為妹妹,就該讓著姐姐。』
話噎在嘴裡,堵得難受好似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寧澤遠同樣愣住。
按照以往,他們只要說寧星棠惡毒。
她就會跪著哭求他們的原諒。
如今,怎麼這麼淡定?
趁著二人怔愣之際。
寧星棠上前,一把拽住寧月瑤頸間紅線,用力扯下。
紅線帶著一抹白色,被寧星棠捏在手中。
「啊!好疼!」
寧月瑤脖頸瞬間被勒出一條血痕。
隨即,她連忙伸手去搶:「你還我玉佩!」
寧星棠捏著暖玉,側身後退避開。
她笑得眉眼彎彎:「你的?你如何證明?」
簡直是上天都在幫她。
若不是寧月瑤今日戴著玉佩出來,她還真沒辦法這麼容易就拿回玉佩。
玉佩拿回來,接下來就是討回這些年被寧府拿走的銀兩和鋪子。
她思忖——
武力解決問題就是爽。
是不是該繼續用武力討回銀兩鋪子。
寧澤遠臉色鐵青:「你當眾搶人東西還有理?」
寧星棠捏著玉佩,揚眉冷笑,「妹妹,你沒告訴你的好二哥,這枚玉佩是你從我這拿走的嗎?」
寧澤遠一愣。
隨即下意識反駁:「小五不可能拿你的東西!」
寧月瑤看不清寧星棠帷帽下的神情。
但卻覺得被她盯著,一股寒意從腳底湧入天靈蓋。
就好似,被從地獄爬出的惡鬼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