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可惜世事總是無常。】
【當時你祖父是第一個被救出來的,他本就纏著柳父學武,自然跟著柳父一起在隊伍最後。】
【在柳父反應過來的下一瞬,他也立馬覺察到不對勁,順著柳父的動作往後撤去,只是慢了一步,還是被泥石流衝到了,當場就暈了過去。】
【不過也由於你祖父反應及時,只是被泥石流的衝勁給擊暈了,並沒有被泥沙掩埋多深。】
【所以很快便被柳父救了出來。】
【因著身體底子好,你祖父被救出後,沒多久便清醒過來。柳父便安排你祖父去附近村子找人來幫忙,他則留下來繼續救人。】
【也許是上天的垂憐吧,當天晚上雨就停了。在柳父的努力下,陸陸續續救出了幾人,都是在隊伍後方的,泥石流的流量也是最小的。】
【而且被救出來的人都是乘坐馬車的,因為馬車車廂頂住了部分泥沙,讓裡面的人有了出喘息的空間,這其中就包括你的祖母。】
【你祖母能夠撐到柳父救援,還多虧了她的乳母徐氏。】
【徐氏在生死最後關頭,猛然撲向你祖母,用身體死命頂著車廂頂部的木板,木板剛好擋住了部分泥沙,隔出了一個可以呼吸的空間。】
【柳父挖開泥沙取走木板後,才發現了徐氏。那時候徐氏早已死去,身體都已經完全僵硬,卻仍然死死頂著木板,護著身下的人。】
【柳父也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將徐氏身體移開,救出你祖母。】
此刻,秦老夫人深深閉了閉眼,用盡全身力氣握緊雙拳,才忍住不讓眼淚流下,硬生生將眼眶憋得通紅。
她想起乳母在最後的時刻,用顫巍巍的手,撫著她的臉頰,氣息微弱,用最後一絲力氣對她說道。
「小姐,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將來會有疼愛您的夫君,也會有尊敬您的孩子,一輩子都會幸福美滿,只是可惜,老奴再也看不到了……」
她當時只能緊緊貼著乳母的手,淚流滿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空間裡,無聲告訴自己「要活下去」,一遍又一遍……
那段時光對她來說,漫長得像是一輩子。
秦老爺伸手握住秦老夫人緊握的雙拳,微微用力,掌中的溫度透過緊貼的肌膚,傳遞到秦老夫人心裡。
她明白,他是想用掌心的熱度告訴她: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秦悅不由感嘆:【祖母的乳母一定是很疼愛祖母吧!】
系統:【你祖母剛出生,徐氏便陪伴在側,從小照顧到大,當親女兒一樣來對待,感情自是深厚。】
秦悅:【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系統:【後來你祖父在去最近村子找人幫忙的時候,正好遇上官兵來村子救援。】
【可是來回的路泥濘難行,等他們趕到事發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
【柳父也挖了整整兩天兩夜,整個人都已經很虛弱了,可還是在堅持救人,如同機械般重複著挖土的動作,仿佛不知疲倦。】
【帶頭的官兵根據當時的情況兵分兩路,一路人帶著已經救出的傷員趕往最近的縣城救治,一路人則留下救人。】
【柳父三人連同其他傷員被官兵帶走救治,只是在去縣城的半路上,柳父由於手上的傷口感染,加上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發起了高熱,沒撐到縣城人就去了。】
秦悅:【柳父,他真的,我哭死,為什麼好人就不能長命呢?!嗚嗚……】
眾人聽完皆是唏噓不已。
好不容易躲過了泥石流,卻因為救人丟了性命。
他們一時竟不知道,柳父這樣做到底值得不值得。
而花廳側門,中年婦人袖中緊握的手,因握得太用力,指甲刺破皮膚,緩緩有鮮血滴落,在地上砸出點點血花,緊抿的雙唇也因太用力而血色全無。
秦老爺回想當時的場景,心中還是微微刺痛。
當他帶著官兵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是渾身血污的柳父,不停挖著泥沙,眼神空洞,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他立刻上前阻止,柳父回望他的瞬間,他看見了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眼神。
該怎麼形容,那是一種時刻緊繃的人,乍然看見希望,眼中神色剎時迸發光彩。
可下一瞬,腦中的弦驀地一松,又瞬間被痛苦淹沒,眼神失去最後光亮的大起大落。
在後來的日子裡,他也曾無數次的想過,如果,當時他沒有離開,柳父是不是也可能不會死。
可惜沒有如果,一切都太遲了。
就在這時,主桌席上一位身著深青色錦袍的中年男子,看著秦老爺緩緩開口道:「我曾聽聞一則傳言,也不知真假,想向妹夫求證一番。」
「我聽聞昭兒的生母,曾是你的義妹?此事可當真?」
問話之人正是秦老夫人俞氏的嫡親兄長,現任榮國公府國公爺俞晏。
俞國公這些年一直看著自家妹妹把自己關在佛堂,日益憔悴,娘家人都心疼得不行。
當年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他們接到消息的時候,都已經木已成舟。
他當時就想去揍秦家那老小子,要不是妹妹竭力阻止,早就把那老小子按在地上摩擦了。
他也曾勸妹妹既然想躲著那老小子,要不就乾脆和離算了,省得躲來躲去,有堂堂國公府做後盾,還怕他秦家阻攔不成。
卻是不想,無論他們怎麼好說歹說,妹妹就是不同意和離,說什麼怕對欽兒仕途不利。
有個屁的不利啊!
肯定是心裡還放不下那老小子!
想到這裡,俞國公又狠狠瞪了眼秦老爺。
秦老爺被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頂著大舅兄兇狠的目光,老老實實回道:「傳言非虛,昭兒的生母柳姨娘,的確曾經是我的義妹。」
「大舅兄應該記得我和夫人年輕時候,在豫州曾經遭遇泥石流,當時正是被柳姨娘的父親所救。可惜他的父親卻因救我們發了高熱,沒能救回來。」
「後來我通過鏢局打聽到柳姨娘的住處,把柳父的棺槨送回去幫著安葬。當時柳姨娘只有九歲,我憐她孤身一人,便認下她當做義妹。」
「原想帶她到京城來生活,可她不願意,我便每年托人給她送去些銀兩,讓她生活上不至於落魄。每年也偶有書信來往。」
「在欽兒三歲的時候,她突然到京城投奔我。」
「再後來、後來,她就進了秦家。」
秦老爺說完,有些愧疚地看著秦老夫人。
秦家自立族以來,就立下了不納妾的祖訓。
秦老爺夫妻二人作為豫州事件的共同經歷者,彼此之間便也多了些惺惺相惜,又因為同處京城,來往便更加密切。
於是,兩人漸漸生出情愫,水到渠成地喜結連理。
成親前幾年,二人都十分恩愛。
直到有一日,柳姨娘跪到了秦老夫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