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隨著一道悶響聲傳來。
顧凝霜的臉色，陡然變得痛苦萬分。
不過。
秦天卻是發現，對方的瞳孔中，神情無比掙扎，似乎，有兩道意識，在爭奪她身體的控制權一樣。
「這……」
他眼神微微一動。
此刻。
顧凝霜的反應，讓他回想起，當初……
顧沅沅被人抓走的時候，大半肉身被奪舍的情況。
兩者雖有不同。
當初。
奪舍顧沅沅的人，乃是真魔一族，如今奪舍顧凝霜肉身的，是為血魔一族，但是如出一轍的反應，卻是瞬間勾動了秦天的神經。
「難道？！」
秦天瞳孔中迸發出一抹喜色，「凝霜她，還沒有被完全奪舍？」
他心中頓時一喜。
封天道的反應不會騙人，在鎖鏈刺中血魔的魂魄後，他分明感受到，在顧凝霜的軀體當中，還有一絲掙扎的意志。
「給我滾出來！」
秦天眼神一沉，眼中殺機更盛。
他一把攥住封天鎖，分離撕扯著顧凝霜體內，那道屬於血魔的魂魄。
「啊——！！」
顧凝霜體內，一道殘魂爆發出尖銳嘶吼。
隨著秦天繼續發力。
這道魂魄，被生生從顧凝霜的身體中撕扯出來，幾乎瞬間，秦天便感覺到異常，顧凝霜的生命氣機，正在一落千丈！
「怎麼會這樣？」
秦天頓時一愣，眼中也露出幾分焦急。
若換做別人。
他大可不必在乎，身體的主人是否活命。
可顧凝霜不同。
秦天前世，從微末當中崛起。
他一貫便是，人對自己好，他才會對人好，無關緊要之人，生死取決於利益，這般標準，論心不論跡。
顧凝霜或許，未帶給過他多少利益。
可若論掏心掏肺，重生以來，顧凝霜釋放的善意，在秦天心中，也便是澹臺姐妹，勉強能跟她畫個等號。
再往後。
才是司徒清風、澹臺雪菲和葉蒹葭、漆雕無等人。
畢竟前者，乃是自己尚為弱小，毫無發跡時，便一門心思為了自己著想的人，其他人，或多或少，是看重了他的某些潛力，才會對自己有所改觀。
當然，青兒和靈兒例外。
「為何會這樣？」
秦天心中暗暗焦急。
此刻。
他有些進退維谷。
若是強行扯出血魔的靈魂，按照顧凌霜生機凋零的速度，或許血魔魂魄還未從她體內扯出，她的生機便要先一步斷絕。
咔嚓——
顧凝霜的身體表面，浮現出一片片崩裂。
她的生機，在這些裂口當中，快速逸散，幾乎眨眼的功夫，她的容顏開始衰老，氣勢開始頹敗，修為氣息，更是從聖將境，眨眼間跌落到了聖者境。
「該如何是好？」
秦天目光複雜至極。
他能感覺到。
封天鎖束縛住的血魔魂魄，正在一步步掙脫束縛。
可是。
他卻始終難以狠下心來，以顧凝霜玉殞香消為代價，來徹底泯滅對方魂魄。
就像當初。
他明知混元仙帝行差踏錯，誤入歧途，可在擒住對方之後，卻難以落下最終宣判。
……
……
秦天不知道的是。
此刻。
歲月長河中。
一道身影悄然靜立，眼前一片光幕，正演繹著他此刻的畫面。
「嘖嘖。」
這道身影，是個白衣白髮白瞳的女子，此刻正略帶幾分玩味，看著秦天的反應。
一開始。
當她看到秦天控制封天鎖，穿透顧凝霜身體時。
女子眼中，已經露出了幾分欣賞的神色。
可當她看到，秦天陷入猶豫，始終沒有做出決斷時，一雙黛眉，深深皺起。
「倒是也怪不得他。」
女子一聲嘆息，收起玩味，神情有些無奈：「當初我也數次，被那女人利用人性最深處的弱點，幾次險些萬劫不復，他若真能完全捨棄這些弱點，也便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
嘆息過後。
她靜靜懸立不再多言。
「為何不提醒他？」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這聲音並非來自於某人，而是來自於歲月長河。
「沒必要。」
女子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人開口說話一般，神態沒有半點變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第一世最後一搏，看到無數尊本源星不啻於他的強者，可是最終，我還是選擇了他。」
「若提醒他，干涉他，那他也不再是我選擇中的那人。」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活出第二世的司命。
然而此刻。
若是有萬寶帝城的人在場，一定能夠認出來。
這一世的司命。
正是……被雲孤城捧在手心，不惜以壽元為之續命的……
「也罷。」
歲月長河中的聲音嘆息一聲，語氣有些複雜，足足半晌，才開口道：「我唯一不解便是，你既然已經醒來，為何不現身，為何不……幫他？」
「為何要幫他？」
女子語氣淡然地反問：「我至今尚自身難保，再說，便是說了又能如何？」
「讓他殺穿百聖盟，帶我去南疆身魂合一？」
「還是在那女人的監聽下，告訴他破局之策，然後被對方手握劇本？」
「……」
歲月長河中的聲音沉默了。
足足半晌。
他才再度開口：「或許……這正是我們的差別。」
「或許吧。」
女子語氣不見波瀾，完全不為所動：「如若我是前輩，我會主動現身相見，前輩總以為他是棋子，可在我看來，執棋者，終將為盤中之子。」
「什麼？」
歲月長河當中的聲音微微一愣。
女子卻是不再多說。
她一揮手，切斷了自身跟歲月長河的聯繫，也不再看秦天跟顧凝霜的戰局，反倒是站在虛空中，自言自語：「司命一脈的誕生，是一盤棋，這盤棋，我的確為盤中之子。」
「可是……」
「被你們認為，只是棋局長考的近古，出現的這些天驕……」
「他們打破了命運桎梏，真甘願……被人當做棋局擺布嗎？」
「又或者……」
她到此頓了頓，神色更加意味深長，「其實近古的天驕，才是真正執棋者所落之子？」
……
……
歲月長河外。
秦天的手，死死攥住了封天鎖的鎖鏈。
往前一步。
顧凝霜身死，占據她肉身的血魔魂魄灰飛煙滅。
往後一步。
血魔不死，顧凝霜……
仍要被對方操縱。
他此刻。
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