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沒日沒夜的訓練,被扔進蛇窖,被扔進狼窩,被仍進荒無人煙的密林……學習殺人技巧,而後夥伴之間相互殘殺……他永遠都忘不了,手中的匕首刺進那個小孩胸口的時候,他瞪大的那雙怨恨的眼睛,鮮紅的血噴了他一臉,可是如果他不殺他,自己就要死,可他想活著……
因為奶娘還在等著他啊。
是的,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能記住奶娘,心中還有那麼一點兒念想。
隨著他殺的人越來越多,整個人越來越麻木,兩年之後這一百多個孩子只剩下議不到十個孩子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殺人機器,但他知道支持自己走到現在的原因是什麼,奶娘……
可是沒想到啊,他沒能見到奶娘,卻原來早在他被抓進殺手組織的那一天,奶娘就死了,被殺手組織的人一刀斃命,如今兩年了,連個收屍人都沒有,據說被人用一卷草蓆扔進亂葬崗了。
呵呵呵呵……
那他拼死活下來的原因是什麼啊。
那一刻,他終於心死,卻一顆心充滿了仇恨。
他恨拋棄他的父母,恨高高在上享受殊榮的哥哥,也恨殺死了奶娘的組織。
他的心被仇恨沾滿,訓練愈發的努力,入了殺手組織老大的眼,被收了當義子,他的地位在組織中也一飛沖天。
他曾去過一次大周京城,也看到了他的這位兄弟,他穿著矜貴,被周圍的僕人伺候的很好,他與他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一看就是親兄弟。
奶娘沒有騙他。
他是被拋棄的孩子。
心中便愈加的恨,但其實也有嫉妒。
那一次陪同他去大周的有唐語嫣,帝翎寒的毒便是唐語嫣下的,直說這毒會讓他隔一段時間便痛苦,但不會致命
,他沒有方隊也沒有阻止,心裡甚至還是有點兒暢快的。
時間這麼久遠了,這些事情卻仿佛曆歷在目。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越來越冷,心中的恨也越來越偏執,相比鳳舞和楚皇,他的恨似乎只盯上了帝翎寒,對於鳳舞和楚皇,他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弒父弒母嗎?他還沒有喪盡天良到這個程度,但對與帝翎寒,的確是承載了他全部的恨怒,每當夜晚來臨,他便對著黑夜問一句,為什麼同是親兄弟,卻命不相同?
越來越偏執,想要毀了他擁有的一切,搶奪他擁有的一切……
他一直是這麼幹的,包括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
北冥夜忽然捂著頭,腦海中有些尖銳的疼痛,像是刺一般扎入他的腦海,好疼,好疼,但很快這記憶便一閃而過,好似從未出現,他的臉蒼白到沒有血色。
「你還好嗎?」
帝翎寒見北冥夜握住頭,他下意識的出聲。
這個場景怎麼看都有點兒詭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我不知道,我以為……」
他道。
「無礙。」
帝翎寒揮手。
他上前一步,按下姬無雙的肩膀,不讓他在開口了。
「果真是他,這個孽種,阿寒,是他害得你,你殺了他!這個孽種為什麼要活著?」
鳳舞雖然腦子有些混亂,但她始終處於一個激動的情緒之中,終於從姬無雙這裡得知帝翎寒的
毒是北冥夜下的,當即就怒喊出聲,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孩子,如今更是厭惡透頂。
「母后,不是他害我,是你害了我,事到如今,你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帝翎寒直接怒呵。
他這人性子冷,何曾有這麼情緒激動的時候,他看向鳳舞的眼神透出疲憊和厭惡。
「阿寒,你……」
鳳舞被帝翎寒的眼神刺傷,怔怔後退。
這之前,帝翎寒說若能選擇,寧願不是她的兒子,她憤怒,那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可是此刻,她從自己引以為傲,一直視為自己所有物的兒子眼中看到了厭惡。
他的兒子厭惡她。
血色終於從她的臉上褪盡,她終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整個人都好似被什麼打擊到了。
「母后,這個晚上註定是不眠夜,所有人都到齊了,那就把話說清楚,誰欠了誰總好有個了斷,如果母后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兒子只能上強硬手段。」
帝翎寒開口。
鳳舞被這一番話打擊的呼吸都加重了,這是什麼意思?強硬手段?可瞧著帝翎寒冷漠的雙眼她終究是沒敢在開口。
「北冥夜。」
帝翎寒低低的嘆了一聲。
這一聲啊,有些蒼涼。
他終於是抬了頭,看向那個一直僵立在那裡的小丫頭。
她一個人,維持著一個姿勢。
「北冥夜,你過的再不好,可你我都還活著,然而有些人卻是永遠都回不來了……,我們欠下的債,這輩子都無法償還。」
帝翎寒說完這句話,也不去看北冥夜什麼反應。
他抬起腳,走向花顏,明明只是幾米遠的距離,可是他的腳卻真的是沉重無比。
「顏兒。」
終於站在了花顏的面前。
他出聲,對上她壓抑的通紅的眼,帝翎寒的眼睛也被逼的紅了,「顏兒,我們楚家欠了沐家,我的母后害了你的姐姐,我的弟弟殺了你的姐姐,我可以因為孝道,自刺三劍,求你留下我母后一條命,可我的弟弟卻是親手殺了你姐姐的兇手,我沒有臉面求情。」
他語速清冷,話音很慢。
「可他實在是太慘,我這個當哥哥的沒有照顧過他,害他顛沛流離,害他長成這個樣子,害他一錯再錯,可是我卻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一聲嘆息,尤為絕望。
花顏猛地抬頭,那眼神是冰,是刀。
「所以呢,你又要自刺幾劍來換我繞他的命?」
花顏幾乎咬碎的舌頭,口中有血腥氣,可是她好似沒有感覺一般。
她一雙眼很紅,能清楚的看到裡面的淚,但是卻又因為主人極致的壓抑和憤怒,不曾落下來,她痛到極致,恨到極致,又無能為力到極致。
「四年前,空間破開,我被一股力量強行帶到冰雪之崖,那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我的姐姐,跟我一模一樣的姐姐,她胸口中箭,懷抱嬰孩,在我面前跪下磕頭,求我救救那個孩子,求我代替她的身份,求我替她活下去,找到孩子的父親,她用一顆化石丹生生磨滅了自己存在的痕跡,自此世上再無沐安顏,只有一個我,而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姐姐,我只當時空錯亂,我們是長得像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