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域那一刻的心如同一顆泡在水裡的黃豆,本來無助地漂浮在水面,因不斷發脹、充實,而沉在里底部。
徹底落回了實處。
清清肯定的愛溫柔如水,將他包圍,都是安全感。
「當初打開那扇門,看到那封信,我真的很想毀滅世界。」
裴域的語氣又凶又委屈。
林慕清就是怕他失控才在信中加上了那一句,會給她提供能量,要好好呵護。
「都過去了,只是我來這個世界的唯一目的,就是接近你。」
「相遇是故意的、接近你是故意的……」
林慕清說著這話都在關注他的神情。
「但愛不是。」裴域又不是眼瞎,算計和愛他能分得清。
就算是算計,他也甘之如飴。
他們相擁,抵著耳畔將所有的遺憾填補、說清。
熄滅燈光,痴纏一夜。
滾燙的熱汗揮灑在白皙的皮膚上,一點點感受對方真實的觸感。
……
黑漆漆的臥室里,不知時間流逝。
裴域將濃烈的愛意肆意傳送,十指相扣的手……
一次、兩次、不知多少次……
林慕清懶洋洋地抬起手臂,搭在裴域的腰上。
「阿域,現在是多少年了?」
「這裡還有發生什麼變化嗎?」
裴域和她的智腦都已經退化了。
沒過多久。
裴域用精神力在全息端里重新構建一個智腦,連接上星網。
他查詢一下,「距離我們離開已經有兩百多年了。」
「兩百多年,他們還在。」林慕清也很遺憾當初不能坦然地跟他們告別。
這個他們是序卿,是暮之,是他們的小孩……
衣櫃裡,款式還是兩百年前模樣的軍裝不染一絲灰塵,有兩件。
一件肩膀上是上將的軍徽,一件肩膀上是元帥的軍徽。
圓形徽章下夾有金色的短流蘇,在黛藍色的衣服上添上一抹重彩。
林慕清取了出來,遞到他身前比劃,「我的元帥大人,還能穿得下嗎?」
裴域揉了她的發,接過來,「清清忘了,這裡是全息端。」
他們各自穿上屬於自己的軍裝,準備離開這棟別墅。
窗外靜待兩百年的白薔薇被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刀刃割破,撕拉一聲,那瞬間的天光砸進屋內。
空氣互相對流,兩人從正門走出去。
那道刀刃是強大猶如實質的精神力,裴域再次輸入密碼,封存兩百多年的大門展開。
林慕清仰頭,白皙脖子揚起漂亮的弧度,紅唇黑髮,酷帥的軍裝,一切都像恍隔如世。
她看向遠處高樓林立的城市的景象,「好高的樓,不知道序卿和暮之在不在全息端。」
林慕清在星網上看見序卿和暮之一起開聯邦大會的視頻。
他們站的筆直,一身新版的挺括軍裝,眼神堅毅冷酷,威嚴莊重。
他們沒怎麼變老,只是氣質有點陌生了。
裴域現在的智腦很低級,並不能聯繫他們。
他拍拍挽住自己的手臂的小手,「以那小子的性子,你覺得他在這附近會沒有安排人嗎?」
當初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而是用精神體突破時空的壁逢,自我意識從這個世界消亡。
後來他又知道精神體還是靈魂。
他游離在外又沒了自己的記憶,最後是在莊寧鶴的世界重新覺醒,可只有一瞬間,後來又消失了。
「嗯嗯,那就等他們找上門來?」她有些期待。
外面的街道繁榮,人來人往,這個世界的精神體比之前更凝實,全息端發展的更好了。
兩人慢慢靠近人群,說著哪一棟建築曾經是什麼的模樣。
離的自己莊園遠了,還到一家麵館坐下了。
點了兩碗牛肉麵。
「比以前還要好吃。」
裴域嘗了一口,記憶中有池硯那個世界覺醒的記憶,吃過現代的食物,這些確實算不得什麼好吃的東西,但是與那個全民喝營養劑、餐廳也不好吃的時代相比,這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他笑了,迷人至極,「因為清清是大功臣。」
是她種植了幾十顆星球的食物,研究了很多食譜,經過多年發展,才有今天。
林慕清夾起牛肉,眼眸彎彎,把這碗面吃完了。
只是他們根本沒想到還有人把他們認出來了。
還是很多人。
隔壁桌的年輕學生看他們許久了。
「他們的軍裝好陌生,但是長相感覺有點熟悉啊!」
有學歷史的學生認出來:「那是兩百三十年前的軍徽,是……上將!男人那個是元帥的徽章!只是後來為了紀念元帥大人,國主換了另一個款式!」
「他們是誰啊!上將和元帥的軍裝能隨便穿的嗎!」
「是不是林上將!」
因為過於吵鬧,裴域轉頭看向聲源處,那張俊美威儀的臉龐對上一群學生。
那群學生仿佛穿越時空,見到了歷史書上的人物。
有個痴迷歷史學的學生尖叫一聲。
「啊——是元帥大人!」
「啊啊啊我是不是在做夢!元帥大人不是已經陪林上將消亡了嗎!」
「元帥大人回來了!!」
有人調出了星網上的照片對比。
「元帥對面的真的是林上將!」
即使關於裴域的時代已經過去兩百多年,但他的輝煌戰績視頻,直至今日還在星網上被廣泛流傳。
在學校里,他開機甲、擊退蟲族、演講的視頻,是優等生才能看的教學視頻,依舊是無人可超越的巔峰。
林慕清微微勾唇,朝這些學生點點頭。
「你們好。」
裴域向來隨夫人,點點頭,淡聲言語:「小聲點,吵到林上將吃麵了。」
溫和的笑,化解了那份嚴肅。
震驚了麵館里所有客人,不到一分鐘他們的照片就刷爆了星網。
林慕清反而不離開了,等她的序卿和暮之。
有兩個女學生大著膽子上前。
「林上將,我超級喜歡聽你演講,你和元帥大人都是我們歷史生的偶像!」
「小朋友,你們坐下,說說這兩百年有什麼新變化?」
裴域坐在她旁邊,看她和學生聊著天,他不插話。
「軍裝為了紀念元帥大人和上將大人,你們這個款式已經沒有了……」
「國主還研發了修煉精神體的方法……」
「一百多年還發生了一件大事,大家的精神體暴亂,在全息端里控制不住破壞環境,後來是暮之元帥一人平復了這場戰爭,很多精神體也因此消失了……」
林慕清時不時回兩句,問一下別的。
兩個女學生此刻真的把自己畢生所學都拿出來了,侃侃而談,控制自己不怯場,這是唯一表現的機會。
林慕清靜靜地聽著她們說這兩百年發生過的大事。
過了一個小時,圍過來的人更多了。
裴域站在她身邊,偶爾感興趣會說兩句。
「林上將,可以給我們簽個名嗎!」
「簽哪裡啊?」林慕清沒有筆。
她們沒想到林上將這麼好說話,溫柔漂亮又有力量。
是她們的榜樣。
「這裡!」短髮的女學生拿出一張金色的卡,上面印著林慕清三個字。
林慕清才知道序卿為了紀念她為這個世界的貢獻,學校的校園卡上就有她的簽名。
女學生還有一支黑筆,她在本來列印的凹陷處名字描了一筆。
「謝謝上將大人。」
裴序卿和裴暮之的星艦在麵館前停下,迫切走下來,看見人群簇擁的男人與女子。
熟悉的面孔讓他們格外激動。
「父親!母親!」
林慕清和裴域回頭,「好久不見。」
那是他們這個世界生命的延續。
人群讓出一條路。
林慕清被裴暮之抱了個滿懷,她雙手搭在暮之的後背,耳邊響起她思念的話語,「媽媽,原來在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您。」
其他人都被軍隊的人請出麵館了。
麵館的老闆激動的躲在後廚和家裡人說起這件事,發到星網上,撼動了星網上的重要領導,紛紛進入全息端。
而一些新人理解不了,為什麼這麼激動。
林慕清仔細看看暮之,短髮軍裝,又高又酷,「我們回家。」
裴序卿的淚在眼眶打轉,一點也沒有氣勢,「爸!」
「辛苦了。」裴域對著兒子也說不出煽情的話,沉重地拍拍他肩膀。
一家人回了全息端里的總統府。
裴家的家族人口,現在已經有上百人。
林慕清都認不完,但架不住這些人都跑來對她畢恭畢敬,喊祖母。
有小孩有大人,一時間裴家很熱鬧。
裴序卿和父母坐在書房裡,忍不住問,「父親母親,你們……這些年是一直在莊園裡嗎?」
「對,是在那裡。」
「我們也不知道會醒來。」
「暮之,對不起,母親當年不告而別……」
裴暮之抱著她不撒手,「我相信母親是有苦衷的,現在回來了就不能再走了。」
林慕清個子小,被一米八五的女兒抱著,好彆扭,最後慢慢適應。
「好,不走了,陪你們一起再創星際盛世!」
裴域不知道他們這一次能留下多久,但是清清應該是知道的,所以聽到這句話,心定了。
「都聽清清的,現在先給我們一個最新版的智腦。」
裴序卿高興展顏一笑,和裴域有幾分相似的面容都是開朗帥氣的笑容。
「現在就有。」
他現場就拿出了新版的智腦。
林慕清和裴域重新了解這個世界。
窗外的陽光明媚,延續要未來的每一個時刻。
分別是為了更好的團聚,在團聚這一刻,以往的遺憾都完美填補了。
——《星際之旅》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