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枝端著一碗藥進來,對著帝妃二人道:「娘娘先把藥喝了吧。」
皇上接過藥碗,先自己試了試溫度,然後把勺子遞到了孟靜嫻的唇邊。
但孟靜嫻只靜靜的盯著床帳看著,並不張嘴。
皇上心中痛楚,啞著聲音問道:「是不是朕走了你才肯吃藥。」
孟靜嫻仍是毫無反應,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
皇上嘆了口氣,把藥碗遞給了一旁干著急的檀枝,囑咐道:「好生伺候你家娘娘,有什麼事情,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朕。」
皇上自然是不會離開永壽宮的,他到了永壽宮的偏殿裡,一個人靜坐著。
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錯,他怎麼就犯下了如此大錯。
平日裡他的定力一向極好,知道嫻兒有孕,是絕對不會起那樣的心思的,莫不是昨日飲了酒的緣故?
此時冷靜下來,皇上敏銳的捕捉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兒,他昨夜為何會那麼失控,若真是他自己做錯了事,他也認了,可若是有人可以設計........
簡直其心當誅!
皇上當即召來了衛臨,問詢道:「你可知有什麼東西有催情之效?」
衛臨一驚,額頭險些又冒出了細汗,皇上這樣說,莫不是昨夜的事情,另有隱情?
衛臨心中細想片刻,答道:「有催情之效的東西不少,吃食當中有果仁,梨子,藥材當中也有仙靈毗,肉豆蔻和菟絲子等,但這些東西不經過提純煉製,是沒什麼效果的。」
皇上眉心微蹙,繼續問道:「若是經過煉製呢?」
衛臨道:「若是煉的極濃,是可以讓人神志不清,只想行敦倫之事的,民間有一種催情香,便是這種功效。」
皇上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香?你速去正殿裡瞧瞧那香爐,先別告訴皇貴妃。」
衛臨領命,退了出去。
此時永壽宮正殿裡,檀枝餵孟靜嫻用完了藥,正小心翼翼的勸著,「娘娘,皇上已經晉了娘娘為皇貴妃了,從昨夜就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您,今日的早朝都沒有上呢。」
雖然檀枝的心裡也有幾分埋怨皇上,她家娘娘本來好好的,偏被皇上給折騰成了這個樣子,誰看了不來氣啊,但沒法子,皇上他是皇上,娘娘這般與皇上置氣,只有自己吃虧的份兒。
孟靜嫻神色毫無波瀾,說出的話也帶著幾分冷冽,
「皇貴妃又如何?我該去謝恩嗎?」
檀枝急道:「娘娘別說氣話,您好生養著自己的身體,這才是最要緊的。」
此時衛臨走了進來,他半跪下來把藥箱擱在地上,然後又給孟靜嫻診了一次脈。
皇貴妃娘娘到底是福大命大,如此兇險之事,竟然能母子都保住了,衛臨現在想想還是一陣後怕。
「娘娘今後需得安心靜養才是。」
孟靜嫻淡淡「嗯」了一聲,然後道:「皇上回養心殿了?」
衛臨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往偏殿的方向看了一下。
孟靜嫻哂笑一聲,並沒有說話。
衛臨思索片刻,猶豫著開口,
「娘娘,皇上囑咐了微臣一樁差事,叫微臣來悄悄的查看一下這殿裡的香爐。」
孟靜嫻無所謂道:「皇上吩咐,你聽命便是。」
皇上到底比她想像的敏銳許多,這一冷靜下來,當即就覺得昨夜之事有問題了。
也好,這樣她就不必想法子去點撥皇上了,從昨夜出事到現在,除了檀枝和小夏子,其他的奴才們根本沒有靠近過這香爐,那出手之人,自然也沒機會把香爐清理乾淨。
衛臨作了一揖,走到了香爐跟前,取了些香灰出來,準備回去研究一下。
午後,皇上又發了一道聖旨,以皇貴妃有孕之名,把孟靜嫻一族抬旗入鑲黃旗,按照慣例在孟字後加一佳字,是為孟佳氏。
這道旨意一下,前朝後宮都可謂是炸開了鍋。
皇后滿臉怒容,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孟靜嫻沒事,她腹中的孩子竟然也保住了,這衛臨是什麼大羅神仙下凡不成?這樣都能救回來。
如今可好,那孟靜嫻不僅是封了皇貴妃,更是抬了旗,那下一步皇上預備做什麼?是否要給她皇后之位!?
甄嬛也是十分不悅,暗罵皇后這麼多年了怎麼手段不進反退了,當初芳貴人小產,富察貴人小產,甚至她自己小產,皇后不是都成功了嗎?怎麼到了孟靜嫻這兒就不中用了。
更重要的是,孟靜嫻抬了旗,還是八旗之中最顯赫的鑲黃旗,大清從來沒有漢人女子做皇后的例子,可孟靜嫻現在已經不是漢女了。
若她真的生了一個皇子.......
甄嬛看著自己身邊熟睡的一雙兒女,指甲不由自主的摳入了掌心。
其他的妃嬪們就更是一臉懵了,她們壓根不知道永壽宮發生了什麼事兒,先是冊封皇貴妃,再是抬旗,眾人聽了聖旨才知道,原來皇貴妃是有孕了。
皇上當真是寵愛她,宮中曾經有孕過的妃嬪可不少,可這樣又是晉封又是抬旗的,可從來沒有過。
別說是皇上這一朝沒有,便是康熙爺順治爺,一直數到大清入關,那也是沒有的啊。
便是曾經榮寵一時的甄嬛,現在看來連人家皇貴妃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但敬妃得知這個消息,心裡竟然輕鬆了不少。
她剛設計陷害了甄嬛一把,正日夜憂心會被報復回來,於她而言,甄嬛失寵,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也不在乎這後宮裡面是誰得寵,她只想守著她的朧月,好好的平平淡淡的過日子,至於皇貴妃,得寵便得寵吧,便是沒有皇貴妃,這寵愛也落不到她頭上。
前朝的反應比後宮的反應大的多,後宮裡的妃嬪們便是再不情願,也只敢私下裡說一說,誰也不敢真的去向皇上進諫。
但前朝就不一樣了,一時間,進諫此事的摺子雪花一般的送進了宮。
皇上一本都沒看,他心意已決,這一生,他向來愛民如子兢兢業業,他只想任性這麼一次,想要補償嫻兒。
他不能冊封她為皇后,不能讓她做自己唯一的妻子,這麼點微不足道的補償,又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