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劉恆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但他的身體異常虛弱,連下床都十分困難。
竇漪房心疼不已,堅決不讓他再操勞國事,甚至連朝都不允許他去上。
接下來的數日裡,竇漪房想盡辦法保護著劉恆。
她以劉恆感染風寒需要靜養、不宜吹風見光為藉口,命令宮人戴上斗笠代替劉恆上朝。
日子一天天過去,劉恆每天清醒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暫,而劉啟那邊卻依舊杳無音信。
自從在少陵塬露過一面後,劉啟根本就沒有留在那裡。
他心中想著,既然母后如此狠心將他趕出皇宮,那麼他索性就任性一回,讓母后無處尋覓,這樣一來,倒也落得個逍遙自在。
竇漪房在宮中早已心急如焚。
眼看著劉恆的病情愈發嚴重,已經無法再隱瞞下去,但在這關鍵時刻,太子劉啟卻不知所蹤。
她深知,如果此時劉恆突然駕崩,整個長安,甚至於整個天下都將陷入混亂之中。
竇漪房左思右想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召劉武回長安。
自從劉武前往梁國封藩以來,時光匆匆,轉眼間已過去近三載。
如今,劉武十六歲,已然長大成人了。
梁國土地肥沃、物產豐饒,又擁有強大的兵力,實力不容小覷,因此竇漪房決定將劉武召回長安,以便在尋得劉啟之前,由他來掌控局勢,穩定朝綱。
————————————————
就在除夕的前一天,劉武抵達了長安。
不過他並未如常人所料那般直奔椒房殿拜見竇漪房,反而先來到了東宮。
「姐姐。」
一聲低沉的呼喚,打破了東宮內的寧靜。
彼時,薄巧慧正佇立於樹下,凝望著那綻放的紅梅。
聽到這熟悉卻又陌生的嗓音,她緩緩轉過身來。
三年的時光轉瞬即逝,但眼前的劉武顯然已長高許多,連聲音都透露出一份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薄巧慧微微一怔,許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輕聲應道:「梁王殿下?」
劉武的眼眸深處,仿佛燃燒著一團熾熱的火焰。
他凝視著距離自己僅有數步之遙的薄巧慧,面容看似平靜如水,內心卻早已掀起洶湧波濤。
沒有人知曉他在過去的三年裡經歷了什麼,也無人了解,無數個午夜時分,當他從夢境中戀戀不捨地甦醒過來時,內心是何等的惆悵與失落。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已過三載春秋。
然而,姐姐依舊如他記憶中那般美麗動人,如此令人心醉神迷,令他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我回來了。」劉武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鄭重說出。
薄巧慧微微低垂雙眸,凝視著眼前的男子,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絲陌生感。
她靜靜地頷首示意,輕聲說道:「梁王殿下去拜見過母后了嗎?」
劉武當然沒有忽略薄巧慧對他的生分,心中湧起一陣細密的苦楚,但他仍然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應道:「還沒有,稍後便去。姐姐在此賞梅嗎?」
薄巧慧輕輕點頭,目光轉向眼前盛開的紅梅,讚嘆道:「今年的紅梅綻放得格外絢爛。」
劉武遠遠地望著站在樹下的女子,回想起三年前,那時的他還不懂得男女之間的情感,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非常喜歡這位仙女姐姐,渴望能夠親近她,竭盡全力地對她好。
然而時光荏苒,如今的劉武已然長大成人,他內心深處無比清晰地知曉,對於薄巧慧,他懷揣著一份特殊而深沉的情愫。
儘管明知她是自己的皇嫂,但這份感情卻愈發濃烈。
十六歲的少年,已到了可以成家立業的年紀。
母后曾來信表示,希望為他挑選一位王妃,卻被他毫不猶豫地回絕了。
因為在劉武的心中,自從遇見薄巧慧的那一瞬間,他便認定了,此生唯有她一人能讓自己心動。
唯有她一人,能做自己的妻子,誰都不行。
劉武的喉嚨微微滾動了一下,隨後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直至來到薄巧慧的身前。
薄巧慧凝視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男子,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劉武專注地凝視著薄巧慧,仿佛要將她的容顏深深烙印在心底。
片刻後,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兩件物品。
一個猶如被墨汁浸泡過一般、通體漆黑的糕餅形狀的東西,還有一個精緻小巧的平安符。
「對不起,姐姐,我試了很多方法想保存下來這塊兒桃花酥,可還是沒能保管好它........」
劉武的聲音中明顯含著幾分抱歉與自責之意。
薄巧慧似乎是完全沒有想到劉武竟然會如此用心地去保存這樣一塊小小的糕點,一時間整個人都怔住了。
沉默片刻之後,她才輕輕地開口說道:「何須保存?我只是怕你這一路山高路遠,途中若是餓了,也好有個吃食充充飢罷了。」
劉武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隨即將手中拿著的那個護身符舉起來晃了晃,然後看著薄巧慧繼續說道:「那這個呢?姐姐的心中,應該也是一直記掛著我的吧?」
薄巧慧抿了抿嘴唇,略微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輕聲回答道:
「自然,梁王殿下,你是太子殿下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自然會牽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