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親兵隨林鹽下城樓,「秦帝如今焦頭爛額,哪還有閒心搞事情。」
「你已經好些日子沒睡整覺了,晚上要不喝幾杯,安安眠?」
林鹽搖頭,「秦帝沒退兵前,哪裡能安睡。」
「他那個人,行事難猜,事情沒定死前,絕不能掉以輕心。」
「徽縣那邊一有消息,立刻來告訴我。」
「是。」親兵應聲。
回頭看了看,林鹽上了馬。
月亮穿過雲層,大地越發寂靜,再聽不到白日的喧囂聲。
楊束伸手接住月光,看著半空的彎月,他下達了翻越城樓的指令。
十名秦王衛勒緊腰帶和袖口,借著夜色遮掩,靠近城樓。
他們身手敏捷,不用半分鐘,就翻了上去。
楊束摩挲腰間的白玉,計算著時間。
五分鐘左右,他抬起手往下落。
三十個衛兵,如豹子般衝進夜色里。
這一次,等了十分鐘,楊束才抬手。
五十名衛兵抱了抱拳,和之前的人一樣,沖向城樓。
楊束凝望夜色,在月亮沒入雲層,他側頭,吐出一個字,「殺。」
他這邊剛動,城門就開了。
「敵襲!」
守兵邊跟秦王衛廝殺,邊喊。
下一秒,他倒在了血泊里。
隨著大部隊入城,形勢徹底一面倒。
槍響的那一刻,守兵的抵抗之心完全消失了。
是秦軍!
可怕的記憶湧上腦海,不少守兵丟盔棄甲,抱頭就跑。
打不過的,那可是槍!
這仗不可能打贏!
逃!
逃啊!
「將軍!」
親兵踩空台階,摔了個結結實實。
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他跑向林鹽的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外頭什麼動靜?」林鹽已經醒了,他是合衣睡的,此刻,省了穿衣的功夫。
親兵抓住他的手臂,急聲道:「徽縣、徽縣守兵換了,被人攻下了!」
「東城門剛傳出槍響。」
「將軍,是秦兵、秦兵來了!」
「他們進城了!」
林鹽瞳孔猛縮,驚愣在了原地,足足五秒鐘,才從空白的狀態回神。
「將軍,趁著他們還沒打過來,你趕緊走!」
親兵把林鹽往外面拉。
「秦兵突襲,又有長槍,守兵已經沒了抵禦之心,擋不住的。」親兵呢喃著,一張臉發白。
林鹽面色難看,眸子不停閃著,下一秒,他把身上的衣服撕扯下來。
「脫。」
林鹽面無表情,下著命令。
親兵愣了愣,反應過來,他脫下身上的衣物。
「從側門出去。」
替親兵整理好甲冑,林鹽沉聲道。
「孤兒寡母,就勞煩將軍照顧了。」秦兵捏緊拳頭,話落,他提著劍往側門走。
陰影處,密衛撓了撓臉,這要不是親眼看著,保不准真就讓人跑了。
跟皇上比心眼子,玩呢。
密衛捏住自己的嘴,他剛的話,是不是在說皇上心眼子多?
這可不是皇上喜歡的誇讚。
換成料事如神!
見林鹽往假山那邊走,密衛跟上去。
楊束刀尖觸地,讓上面的血往下流。
周邊已經沒了哀嚎和求饒聲。
「走,去見見蓉信府的官老爺們。」
「一家一家點人。」
楊束抹了把刀身上的血,大步往前。
「秦帝!投降!我投降!!!」
婁知縣頭髮散亂,痛哭流涕。
楊束用刀挑起他的下巴,「朕打進來才投降,若饒了你,誰還畏懼秦國。」
「打不贏,降了就是。」
「不!皇上!」婁知縣瞳孔張大,驚喊,想阻止楊束。
但楊束的刀,沒有一絲停頓。
「下一家。」
楊束漠然轉身,仁慈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日後,凡不降秦,城中所有官員,殺!
不怕死,就儘管抵抗。
林鹽看了看四周,短暫的思考後,他往百姓的住宅跑。
這會城門處都是秦兵,不可能出的去。
當務之急,是躲過搜查。
剛跑三十米,林鹽被衛兵圍了起來。
「林將軍,這是要去哪?朕千里而來,你不盡下地主之誼?」一道男聲悠悠響起。
林鹽心頭一跳,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朕?
楊束竟親自來了!
他怎麼敢的!
蕭國發兵,他不想應對之策,反而偷襲蓉信府!
就狂妄至此?!
他難道就不擔心秦國內政坍塌!
「林將軍,你這衣服不合身啊。」
楊束掃視了眼林鹽,搖了搖頭。
「知道齊國窮,沒想到窮成了這樣,一個將軍,連套合身的衣物都沒有。」
「按我說,齊國就磕頭降了吧,朕仁厚,保管一人兩套,有個替換。」
「你是楊束?」林鹽往前走了一步,以便看清楚。
「秦國的國君,應該沒人敢冒充。」
「朕原以為要費些力氣,不曾想,一個時辰就拿下了。」
「林將軍,你沒把朕放眼裡啊。」楊束去擦手上的血。
林鹽牙差點沒咬碎,誰特麼能想到他脫離大軍,跑過來攻城!
一個皇帝,他就不能沉穩點行事!
被人宰了怎麼辦!
「林將軍,一百萬兩銀子,武勛侯可會贖你?」
「好像多了點。」楊束自問自答。
「三十萬兩如何?」
「或者十萬兩?」楊束嘴角含笑。
林鹽握刀的手鬆了松,十萬兩,侯爺定然捨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林鹽無聲回答楊束。
楊束笑容深了,「桐郡一戰,你指揮得當,死了五十一個守兵。」
「那是朕傾盡心血培養的人啊。」
「十萬兩,你就想了事了?」
楊束眸色一點一點冷下來,「看在你合朕眼緣的份上,朕賜你萬箭穿心。」
楊束話一落,衛兵就取出背後的弓,拉開了。
「送林將軍上路。」楊束淡聲開口。
看著滿弦的弓,林鹽額頭冷汗如水般滲出,他低吼一聲,沖向楊束。
「咻!」
「咻咻咻!」
箭矢破空,穿進林鹽胸口。
一箭又一箭,林鹽往前沖的身體停住,低頭看了看,他噴出一大口血,跪了下去。
嘴唇動了動,他咚的倒在地上。
眼睛張合了兩下,林鹽滿是不甘,他該再謹慎些的。
竟栽在了小兒手上。
「掛上城樓。」
「告訴武勛侯,朕沒收住手,把他的愛將殺了。」
「朕深感歉疚,不日親自登門,給他賠不是。」
「朕的禮貌,在幾國里,絕對數一數二啊。」感慨了一句,楊束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