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懷陵,我會去南街的綢緞鋪。」竇瑛開口。
楊束一腳踹在方壯屁股上,扭頭看竇瑛,「你剛說啥?」
「公子,別打了,我娶、我娶啊!」方壯嗷嗷哭。
「滾犢子。」
楊束沒心思揍方壯了,朝竇瑛走了幾步,「南街的綢緞鋪?」
「你把自己賣給誰了?」
「……」
「各取所需。」
「棋子就棋子,咱們都多熟了,用不著給自己留面子。」楊束隨口道。
「提供點微小的幫助,讓你去衝鋒。」
「這買賣,純賺啊!」
「還有嗎?」楊束眼神急切。
竇瑛抿了抿唇角,袖子裡的手鬆了又緊。
「之前怎麼問都不說,現在自己主動交代。」楊束圍著竇瑛走了兩步,「竇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是何等模樣?」
竇瑛斜楊束,之前是她不說?明明是這傢伙不想聽!
生怕路上沒了供他消遣的東西。
「公子想讓我辦事,吩咐就是,沒必要強逼護衛。」
楊束抬起眼帘,一臉受傷,指著竇瑛的手都在顫抖,「你說我強逼壯子?」
「在你心裡,我就這般沒人性?!」
「壯子陪在我身邊數年,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我要給他娶妻,那一準找純良賢惠的。」
「竇姑娘你,寡情冷心,麻木無趣,跟哪個字搭邊了!」
「一路同行,我待你自問對得起良心,你怎可恩將仇報,離間我們兄弟的感情!」
「道不同,不相為謀,等見了人煙,你就自己走。」楊束冷著臉哼了聲。
一甩袖,他大步離開。
竇瑛愣愣的看著楊束的背影,她洗澡的時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都看著不太正常。
若非楊束強逼,壯子會哭著說娶她?
這難道不是犧牲近衛,把她捆進秦國的陣營?
竇瑛在教坊司,看了不少男人,對他們的心思,能猜到一二的,壯子瞧她的目光里,就沒有半點迷戀。
既無愛慕,又何來求娶?
她親眼目睹的暴打,難道是假的?
竇瑛瞥了眼五十米開外抱著樹嗚嗚哭的方壯。
想到楊束剛剛的語氣和神情,竇瑛皺起了眉,那也不像假的。
因為她不答應,所以惱了?
真會放她走?
這人的心思,實在是難猜。
……
「統領。」
桂文把撿的葉子遞過去,讓他擦一下鼻涕。
「我是清白的!」
「嗚嗚嗚……」方壯抱著桂文,嚎啕大哭。
「我真的什麼都沒瞧見!」
「公子他為什麼就不信我。」
方壯把眼淚鼻涕往桂文身上抹,「我都願意負責了。」
方壯不停抽噎。
桂文看著衣服上的鼻涕,嫌棄的推開方壯,「統領,公子不在,你差不多得了。」
「太久沒近女色,一時沒耐住,我懂。」
方壯抽噎聲停了,他抬起頭,看著桂文,眼睛瞪如銅鈴,下一秒,揮拳打了過去,「你懂個犢子!」
「耳朵是不是叫屎堵了!老子都說了,清清白白!」
抱著竹筍回來的楊束,見方壯摁著桂文揍,眼睛不由張了張,這啥情況?位置是不是反了?
方壯求娶竇瑛,不該是桂文憤怒揍方壯?
盯著看了會,楊束找到了真相,桂文不是不想揍,打不過啊。
嘖,這感情中的對錯,居然也在拳頭下。
可悲。
放下竹筍,楊束鬆了松筋骨,感情之事,外人雖不應插手,但方壯屬實蠻橫了。
作為過錯方,他還打人!
再不加以制止,不得飛上天,跟太陽肩並肩。
「公子,你聽我解釋啊!」
方壯捂著屁股,如猴子般,爬上了樹梢。
「我冤啊!」
方壯昂起頭,悲聲喊,「六月、飛雪!」
方壯話剛落,天上飄起了雪花。
臥槽!
楊束看著越來越大的雪花,驚了,他咋不知道這犢子還有求雪的本事!
「公子。」方壯又是激動,又是委屈,「我真沒偷瞧竇瑛洗澡啊。」
「蒼天可證!」
楊束扔了木棍,誰說他偷瞧竇瑛洗澡了。
皮是越發厚了,以前是裝一下,現在是裝到底。
不是看到了太多次,楊束都要懷疑冤枉了方壯。
……
蓉信府,秦王衛抹了把臉上的血,周圍一片橫躺的屍體。
不遠處,知府的府宅,濃煙滾滾,映亮了半邊天。
「往左邊跑了。」衛兵過來稟道。
「追!」
「不論死活!」秦王衛一腳踢開跟前的刺客。
從子時開始,足足一個時辰才停歇,蔣、劉幾家是把死士都派遣來了。
若非「皇上」的頭顱掉落,死的不能再死,絕不可能復生,這些人怕還不會退。
一條條火龍,在街道上遊走,將黑夜照成了白晝。
衛兵握著刀刃,兇狠的捅進刺客的皮肉,冬夜漫長,血沒有一刻幹過。
不用看神情,光聽腳步,就能感受到衛兵們的憤怒。
自刺殺開始,一直到天明,街道都沒有安寧過。
「軍爺,小人就是個貨郎!」男子看著闖進來的衛兵,滿眼驚恐,一邊往後退,一邊喊。
衛兵面無表情,兩步過去,揮刀就砍。
嘭!
男子的頭顱砸在地上,滾了三圈才停。
頂著一身血,衛兵們往外走,去往下一家。
天分明亮了,可蓉信府的氣氛比昨晚更沉悶壓抑。
即便關著門,也擋不住濃到化不開的血腥味。
……
「駕!」
楊束策馬掠過林子。
竇瑛死死抱住楊束的腰,原本她是抓衣服的,但馬速太快,不抱緊,她肯定要摔出去。
「慢、慢點。」
竇瑛抖著聲,面色發白,她要抱不住了。
風聲大,竇瑛聲音剛出來,就被吹散了,楊束並沒聽見。
山道高低不平,顛簸下,竇瑛身體不受控的歪向一旁。
「啊!」
人被甩飛起來,竇瑛不由得瞳孔張大,發出驚叫。
「嘶!」
楊束吸了口冷氣,伸手撈住飛出去的竇瑛。
「別人慌亂下,都是伸手抓衣裳,你怎麼掐肉!」
楊束勒了勒韁繩,減緩馬速。
「讓你坐前面,非不聽。」
「現在知道自己的斤兩了?」
「之前還以為你精明呢,結果有便宜都不知道占。」楊束張嘴叭叭,把竇瑛放身前。
竇瑛心臟怦怦跳,離體的魂魄還沒完全回來。
她哪知道山路上,馬能騎的這麼快。
「前面就是村口,到了那,咱們分道。」
楊束用外袍罩住竇瑛,將慢下去的馬速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