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你誤會了。」
落櫻連忙解釋道:「我主動請纓,跟著聖女一起赴險,這就是我的誠意和決心——想要讓聖女族翻身為人,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只靠任何一人都是不可能的!哪怕我一個人的力量很微薄,但我也願意成為燎原大火之中的一粒微光。」
「!!」這一番話讓蘇染汐終於分給她一個驚訝又欣賞的眼神,心下震動:從蘭幽到聖姑,到聖女殿這麼多普通又弱小的女孩……她們每個人都寄希望於自己能給聖女族帶來重生的希望,安於為人庇佑,卻從未想過同心協力搏一把。
過去一個月,她倒是小瞧這個看似普通又莽撞的小丫頭了。
同樣生於沼澤之中,她卻難得地持有一顆抗爭之心,並且一直悄無聲息地為此奮鬥著。
「好!」她勾了勾唇,彎腰將落櫻扶起來,光明正大地說,「你想跟著我,那今天就讓我看看你的價值。做棋子,也是需要資本的。」
她越是這般刻薄直白,像剝了殼的洋蔥,看似沒有心,卻直白簡單地讓落櫻反而越是心安,「是。」
離別之際,蘭幽再三叮囑蘇染汐小心,滿眼不放心,畢竟身在王宮之中,就算是九公主的勢力也伸不進去。
王上不在宮裡,如果王后真要做什麼,蘇染汐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事後再如何,那都木已成舟了。
「我有事請你幫忙,別操這種淡心了。」蘇染汐像逗貓一樣撓撓她的脖子:「光天化日之下,我看她還能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蘭幽愣了一下,不自在地甩開她的手,「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沒個正形!該給的忠告我都說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
正乾宮從外頭看並不如其他宮殿奢華張揚,但一路走來卻足以讓人大飽眼福,來往全是美貌宮女和清秀太監,一個年老貌丑的都看不到。
雖說宮女到了一定的年齡可以出宮,但從未見過哪個宮殿裡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女和太監都沒有的。
不失為顏狗的天堂。
為了降低蘇染汐的戒心,王后進殿之後就撤去了守衛和太監,只留下貼身宮女毓秀伺候。
「汐兒,考慮到你自小在大夏長大,這飲食習慣一時改不過來,本宮特意請外頭的四海廚子做了些家常菜,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王后是公認的秀雅端莊,克己復禮,席間對蘇染汐這個客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對月姬這個情敵也不曾明面上為難,克盡賓主之歡。
「還有這『十里桃花酒』可是極為難得,出自近來聲名鵲起的天下第一樓的佳釀,獨家秘方珍貴的緊,本宮這裡得了兩壇,特意拿給汐兒和月姬妹妹嘗嘗。」
「多謝娘娘。」月姬端起酒杯輕嗅,眉眼亮了一下,艷羨道,「這是邳家帶回來的吧?邳家幾位公子跟大王子素來交好,闖四海得了什麼好東西,總是緊著大王子玩個新鮮。咱們大王子又孝順,時刻往宮裡送新鮮東西孝敬王后娘娘,今日臣妾倒是沾口福了。」
蘇染汐但笑不語。
月姬這是故意告訴她:邳家是大王子一黨,跟王后關係親近,所以王后跟她這個邳二公子的索命人必然是敵人。
聞言,王后皮笑肉不笑道:「你家殊兒掌管戶政司,跟邳家這皇商多有來往,邳家主素來會做人又懂規矩,定是往六王子府送了不少好東西,怎麼那孩子不捨得叨擾你,竟沒有提過嗎?」
月姬嗔笑道:「娘娘笑話了,殊兒那孩子年輕不經事,被戶政司的政務纏得脫不開身,我就是十天半月也見不得人,再說了,臣妾一心侍奉王上,無緣這些個新鮮玩意兒,不像娘娘這般有福氣。」
這般赤裸裸的挑釁落在王后耳朵里,她也只是平靜地笑了笑,倒是那大宮女毓秀不悅地瞪一眼月姬,似有不滿。
這兩人的嘴皮子官司斗得水深火熱,蘇染汐心無旁騖,專心填飽肚子,乾飯人滿腔乾飯魂。
吃歸吃,笑歸笑,戒心不能少。
她擅長醫毒之術,沒有在飯菜里發現什麼貓膩,但是南夷的陰險詭術太多,還是小心防範,所以每樣飯菜都不多用,點到為止。
「汐兒吃得這麼少,可是不合胃口?」王后不動聲色地跟毓秀使了一個眼色,那丫鬟便拿著酒走到月姬身邊,作勢斟酒。
「哎呀,你這丫頭怎麼毛手毛腳的?」月姬冷不丁被掃了一身桃花酒,頓時小臉都綠了,「本宮這可是王上欽賜的上好月錦,千金難求,最忌染酒……」
「奴婢該死,請月姬娘娘責罰。」毓秀連忙跪下請罪,但她身為王后的大宮女,又是出身白族,並不是這點小錯能要了性命的。
月姬眸光閃了閃,面上依舊凝滿怒色:「你可是王后娘娘的貼心人,我哪裡敢動你一根手指頭?罷了罷了,快帶本宮去更衣。待汐兒吃了飯,還要上我那兒賞花去呢,這一身狼藉的,可別慢待了客人。」
她匆匆起身跟蘇染汐叮囑幾句體己話,這便跟著毓秀離開。
一時間,空蕩的大殿只有蘇染汐和王后兩人。
面面相覷,氣氛寂靜。
「娘娘故意支開月姬,可是有什麼話要吩咐?」蘇染汐放下筷子,懶得繼續虛與委蛇,直接把窗戶紙捅破了,「今日我這時間委實不太寬裕,娘娘有話直說,咱們不必拐彎抹角了。」
「汐兒前後變臉這麼快,可是因為月姬提起了邳家?」王后面色變了變。
本來還想拉著蘇染汐閒話家常迂迴取勝,沒想到她這麼不識好歹,看來當真是受了月姬那賤人的挑唆了。
她面上依舊溫和:「這般低劣的挑撥離間之計,我以為你不會上當。」
「娘娘,我來都來了,咱們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
蘇染汐飲下一杯酒,神色淡淡,「為了拉攏敬王府,娘娘秘密掩護昨晚火燒清心殿的刺客,將敬王府摘得乾乾淨淨……」
她指尖一握,瞬間將酒杯捏成兩半,眼神滿是威壓:「敬王府派死士圍殺,娘娘卻助紂為虐,這不是已經替我選擇立場了嗎?」
看向那充滿挑釁的碎瓷片,王后瞬間頭皮一麻,心頭殺意瀰漫。
這囂張的嘴臉!
該死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