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眾人低下頭,心下瞭然:看來,王上這一次也是動了大怒,決心不再護著聖女了。
想來也是,奉天長老什麼身份?
連他都敢得罪,蘭汐確實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聞言,蘇染汐嘆了一聲氣,放下褲腿委屈道:「理由,剛剛長老不是都替我說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大為不解。
蘇染汐睜大眼睛,一臉真誠道:「長老都說了,我一來南夷就害得四大家族都不得安寧——邳家死了兒子還要獻出半數家財;王室驅逐了一整個敬王府;白族因我白日裡登門請教之後就出了事;聖女族清心殿被燒,如今更是因為我深陷流言蜚語;更別說王后和大王子出事,我更是涉身其中……」
「雖然樁樁件件,我都是受害者,一言一行都是出於自保反擊,奈何人生地不熟,一來就樹敵太多,才導致今晚這般遭人口誅筆伐的地步。我這人單純又笨,更關鍵是特別怕死,所以當時之所以隱瞞傷勢不說,倒不是我不想跟王上告狀,主要是我不知道告了狀還會得罪誰,敬王府背後還會不會有別人……」
「事實證明,還真有!否則,我後來也不會被……」她怯生生的看一眼南夷帝,委屈巴巴的咽回了接下來的話,但是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想到正乾宮的主子莫名被王上重罰的事。
所以,聖女遭遇刺殺的事幕後竟然是王后和大王子策劃的嗎?
難怪王上處理得如此迅速且低調,既是生氣他們胡作非為,也是為了保全大王子的名聲和皇室的顏面吧。
真要如此說來,聖女還真是受委屈了。
聞言,奉天長老心底一沉,頓感不妙:這丫頭果然聰明,眼看著要走到末路,無話可辯了,她居然搬出大王子和王后來擋槍,喚起王上的愧疚之心。
就算是為了保護皇室清譽,王上也不會再繼續追究這個疑點了。
果不其然——
「好了,你的委屈和用心良苦,孤都知道了。」南夷帝果然止住話頭,抬了抬手讓蘇染汐起來,「既然膝蓋受了重傷,那就別跪著了。來人,賜座!」
他吩咐念奴:「稍後宣太醫院給聖女會診,一定要治好她的傷。」
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在蘇染汐的慷慨激辯之中悄然趨於和緩,眾人下意識看向奉天長老。
彼岸花可是白族聖物,他斷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奉天長老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並未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突然走到蘇染汐面前,鄭重地彎下腰身:「聖女,老朽並非貪戀俗物之人,只是那彼岸花是白族聖物,關乎著白族顏面,若是聖女實在想要,儘管光明正大的求恩賞,或者老朽願意全聖女族此願,將彼岸花慷慨相贈。」
「但是,無論如何,這白族聖物絕對不能是被盜走的,尤其是白族如今上下一片狼藉,機關毀了大半,傷者無數,情況實在慘烈,身為一族長老,若是老朽今日不替白族討回一個公道,只怕萬死難辭其咎!」
哪怕行動不便,他依舊緩慢的將蒼老的腰身彎到了最低,盡表弱者之謙卑,「請聖女將白族聖物先行歸還,老朽再換個光明正大的名義相贈,以全兩族顏面,如此也省得王上為難。」
眾人看到這一幕,無不震驚起身,匆匆阻攔:
「長老,萬萬不可啊,您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資歷,怎麼受得起您這般大禮?」
「長老,彼岸花被盜,白族上下一片狼藉,這般屈辱我們都能理解。不管賊人如何狡猾善辯,王上也一定會為你和白族討回公道的。」
「是啊,聖女。你看看奉天長老都退一步了,你就快些將白族聖物還回來吧,哪裡有你這般強取豪奪之人?」
「聖女,白族聖物一直都好好存放在聖地,偏偏你白日裡去鬧了一趟,晚上東西就沒了,不管你如何巧言善辯,偽裝可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件事跟你脫不了干係。」
「蘭汐,若是你今日將東西交出來,我們大傢伙走出這個殿門,就會忘記這件事,這也是為了南夷的安定和兩族的顏面。」
看著這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因為各種各樣的私心和立場轉眼就對自己口誅筆伐……蘇染汐抿了抿唇,乾脆懶得扶起這個裝模作樣的老頭。
好一招『照貓畫虎』啊,將她裝可憐扮豬吃老虎的精髓都表現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這一點真是她沒有預料到的——奉天長老居然沒有死磕證據和道理,當眾打了一出感情牌,瞬間轉移了矛盾的焦點,讓大家不再執著於證據,直接全部都倒戈相向了。
「各位的耳朵有點問題也就罷了,難道腦子也不行了?」蘇染汐輕飄飄嘆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歸然不動,「就因為我白日裡才去白族要過彼岸花,怎麼可能晚上就帶人去盜花?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三司大臣見蘭汐一個年輕小輩竟然厚著臉皮受了奉天長老的大禮,屁股都不抬一下,頓時氣得走過來將蘇染汐包圍了:「誰知道你這囂張跋扈之人安的什麼心思?說不準你就是認定了大家都會這麼想,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嗎?」
一人扶起奉天長老,義正言辭道:「長老,您放心,我們三司絕不會對此置之不理,一定將她的狐狸尾巴揪出來。」
奉天長老還沒說話。
蘇染汐突然冷笑一聲,站起來一腳踹翻了椅子:「原來,你們三司大臣還知道辦案要講究證據啊?如今奉天長老什麼證據都沒有,空口白牙就跑到王殿上誣告!」
大臣們聽著了這話,頓時面色青了又白,面面相覷卻反駁不了半個字。
只有人結結巴巴的呵斥道:「大膽!你……你竟敢在王上面前大動干戈踹椅子,你眼裡究竟有沒有王上,有沒有王法?」
蘇染汐冷笑一聲:「明明我都拿出證據證明今晚一直待在聖女族,且身邊並無什麼高手聽令,可是你們一幫德高望重的老臣竟然還是因為一個老頭兒別有目的的示弱就給我一個無辜之人定了罪,這就是我南夷的國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