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大清早九叔將蘇辰和文才叫醒,準備去尋找墓穴。
不過他們是確定了任威勇的棺材完好無缺才去的。
蘇辰現在更加確定自己多慮了。
整整一夜任威勇的棺材都沒發出任何聲響。
看樣子,他真是被墨斗給徹底鎮住了。
這當然最好!
幾人經過寶香齋時,秋生正拿著一把鑷子給一位姑娘拔臉上的汗毛。
他姑媽在給一個姑娘上妝!
「師父,你們這是去哪兒?」秋生抬頭就看到師徒幾人。
「幫任老太爺找墓穴!」
「要不要我幫忙?」秋生似乎不大樂意做寶香齋這份差事。
「不用了,幫你姑媽看店吧!」
秋生失望地「哦」了一聲,只好低頭繼續工作。
「想去的不讓去,不想去的卻非要拉著去。」文才滿腔怨氣,暗自嘀咕。
他最害怕就是跟師父去找墓穴。
除了背羅盤、碗、大米,還要背著一些長短不同的尺杖。
最要命的是,往往上山就是六七個時辰。
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墓穴,幾乎不會提前回來,要等到天黑。
文才不愛動,出去一次幾乎能要半條命。
九叔面帶慍色:「你要是不想去,就回去看著任老太爺的棺材,防止他真的衝破墨斗跳了出來。」
顯然這話只是嚇唬文才。
「師父不是說彈上墨斗就沒事了嗎?還會跳出來?!」文才臉都嚇白了。
「那可說不準!」九叔又嚇唬他。
「那我還是跟師父一起去吧!」文才沒見過真正的殭屍,但也知道那玩意沒有人性的。
「要去就別滿嘴的怨氣。」
「欸!」文才規矩得很。
三人終於在一個山坡上停下來,只見九叔搖頭搖腦,對眼前的墓穴不大滿意。
文才到底忍不住,喘著氣上前問:「師父,你到底要找一塊怎樣的墓穴?」
「平日教你多學,你當耳邊風!」九叔搖搖頭。
但說完後,似乎也感覺這是在逼母豬上書,只好忍住訓斥欲。
順口解釋道:
「辭樓下殿,開帳起伏,中心出脈,穿田過峽,蜂腰鶴膝,特起穴星,尖圖方正,龍虎重重環抱,山水層層護衛……」
一大堆陌生詞彙進入腦海,文才仿佛聽天書一樣,搖頭道:「不明白!」
九叔還是認不出一嘆:「你師父我英明神武,想不到怎麼就……」
文才馬上接上口:「不是我遲鈍,又怎顯得師父您英明神武?」
「廢話!」九叔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那麼什麼時候才找到一塊師父你說的那樣的墓穴?」文才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
九叔再嘆一口氣:「好的山穴,可遇而不可求,找一世亦未必能夠找得到的。」
這話不假,如若不然,任家當年也不會處心積慮的奪了風水先生的蜻蜓點水穴。
真正的好穴,都是藏靈聚氣的地方,福澤子孫,興旺家族。
就是平頭百姓,也想著給先人找一個好墓穴,保佑自家能出個大人物。
「什麼?」文才一呆,要是找不到,任老太爺不下葬了?
「就是找到了,也留給自己,待百年歸老。」九叔語出驚人,把蘇辰都給雷到了。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文才也表示無語:「你不是給任老太爺找的?」
「怎麼?給任老爺找就不能給師父自己找了?」九叔白眼。
漸漸日色西薄,幾人只得下山,明天再去另一個山頭。
蘇辰回義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任威勇的棺材一眼,還好端端的。
九叔則頗為自信,至於文才,更加不放心上。
一連三日,師徒三人都忙著找墓穴。
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這天準備回家時,九叔和蘇辰都同時選定了一個墓穴。
算不上十足的好穴,但勉強可用,配任老太爺足矣。
……
寶香齋內,秋生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坐在櫃檯後,神情萎靡。
姑姑正細心地為一位姑娘處理著面毛,手法嫻熟而輕柔。
街道上人潮湧動,兩個來自怡紅院的姑娘恰好路過寶香齋門前,她們的目光在不經意間被秋生吸引,仿佛想起了什麼趣事,紛紛伸頭向店內窺探。
看到秋生那窘迫的模樣,兩人相視一笑,掩面而去。
這樣的場景對於秋生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自從那晚被老鴇誤會為偷衣賊後,秋生仿佛成了怡紅院姑娘們的飯後談資。
每當她們經過寶香齋,都會不由自主地投來異樣的目光和輕笑。
秋生無地自容,只能尷尬地將臉轉向一邊。
姑姑察覺到了這一切,轉過頭來調侃道:「看,又來了。怡紅院那四五十個姑娘,輪流來湊熱鬧,你小子可真是有魅力啊——」
秋生苦著臉想要解釋,但姑姑卻不給他機會,指著一條內褲說道:「你這是自找的苦頭,做什麼不好,偏偏去偷姑娘們的內衣褲。」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姑媽,是那大風颳下來的。」秋生焦急地辯解道。
姑姑不以為意地嘆了口氣:「你也到了找媳婦的年紀了,男人嘛,就算真的去怡紅院也不打緊。不過,我可得提醒你,找媳婦得找個正經人家的女兒,怡紅院的姑娘雖然外表光鮮,但終究是……」
姑姑話鋒一轉,嚴肅地說:「你可是三代單傳,就算不為你那逝去的父母著想,也得替你姑姑想想吧。」
秋生聞言,心情更加沉重,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此時,九叔三人從山下歸來,經過寶香齋時,蘇辰禮貌地向姑姑問候:「姑媽,您還沒歇息呢?」
「快了快了!」姑姑連忙回應。
文才見到姑姑後高興地大喊:「姑媽!」
他注意到秋生情緒低落,好奇地問道:「秋生怎麼了?」
姑姑面露尷尬之色,搖了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眾人見狀,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而秋生則眼巴巴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他知道他們此刻正前往任家,心中不禁想起了婷婷的身影。
幾天不見,婷婷的倩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越發感到思念與寂寞。
「師父,你們去任家嗎?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九叔繼續前行。
秋生忽生龍活虎地站起,看著遠去的幾人。
姑姑頭也跟著一看,恰好看到斜對面怡紅院的小紅走出來招攬客人,這是怡紅院最好看的姑娘,不由搖搖頭:「你又心動了?」
秋生也瞧見小紅,明白姑媽誤會自己,再度語塞。
他又想解釋,姑姑已意味深長地規勸起來:「男人偶爾逢場作戲也沒什麼,姑姑本來也不會反對的。只是你還沒成家,萬一弄壞了身子,唉……」
「唉……」秋生也跟著長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事兒要是傳到婷婷那兒……
「你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聽他嘆息,姑媽急了。
「肚子!」秋生說著就要往外跑。
卻被姑姑從後面伸手一把抓住:「店子裡有三個馬桶,你這招是沒有用的!」
「姑姑——」秋生苦著臉。
「老老實實說,想去哪兒?是不是怡紅院?」
「不是不是不是。」秋生不厭其煩,終於發作,「我去任老爺家看婷婷!」
「什麼?」姑姑震驚得不行。
秋生嘆一口氣,苦笑:「我也知道配不起她,但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胡說八道!」姑姑氣結。
秋生自卑地低下頭:「我是有一句說一句,不管你讓不讓我去,我都要去。」
姑姑笑罵起來:「我是說你怎會配不上,這個店子早晚也是你的,總算是一個小老闆。」
秋生一呆,腦容量有些不夠,想不到姑姑竟有要讓他繼承寶香齋的意思。
這無疑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還不去!」
姑娘連隨催促,連推帶擁,將秋生推擁出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