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珠玉在前
「簡直目無王法！」
朝堂上，太子宣宏將青竹周報狠狠扔下階梯，階下的朝臣們眼觀鼻鼻觀心，沒人多看散落在腳步的報紙一眼。
青竹周報已經發售多期，雖只在閉塞的瀾州發售，卻總有報紙往外流出，即便沒有高價買入，也在同僚家中看過，對此並不陌生。
區區一個流犯，在瀾州掀起腥風血雨，殺害朝廷命官取而代之，視綱常倫理於無物，簡直與反賊無異。
最讓他們在意的，還是護瀾軍的成立，以前的瀾州雖有桑伏這個朝廷任命的宣撫使，但占玥族獨攬大權，各族之前看似和平實則矛盾不斷，大大方便了中原朝廷控制瀾州，如今溫雲昔這番改制，護瀾軍維護的就是整個瀾州的利益，對外能抗，對內能平，朝廷沒有半分插手餘地。
「諸位可有對策？」
宣宏坐在空置的龍椅下側，目光掃過階下百官。
朝廷一片靜默，若此事發生在中原，僅殺害朝廷命官一條，便足以殺她好幾遍，偏偏那是瀾州，剛歸附朝廷沒幾年的半蠻荒之地，有三面環山的天然屏障，除非派水軍南下，否則折損極大。
可水軍駐紮在滸州，對外威懾臨國，對內防範閔王，若水軍南下不能速戰速決，朝廷將處於極其不利的情況。
若是有家累的還好說，將家人扣押下來，總能逼著就範，可惜溫雲昔是個家裡死光了的流犯，還能怎麼辦，無法。
最終，戶部侍郎出列道：「源州決堤，數萬百姓受災，臣覺其中有異，奏請殿下派欽差前去明察。」
宣宏倒也沒打算真對溫雲昔如何，提出此事不過是藉此事看諸臣態度，便順著戶部侍郎轉移了話題。
來日方長，不急一時。
……
瀾州，臨王府。
宣臨上前扶起消瘦的方統領，「辛苦了。」
當時情況緊急，派他去找外公借兵，本以為即便借不成，也能很快回來，沒想到竟然花費了兩個月的時間。
「王爺，言家有意瑋王，我匆忙離開，卻在半途被追殺，招式雖像行伍之人，但我認為並不是言家所為。」
言家若不想他離開，在言府時就能解決了他，何必埋伏在瀾州交界處。
宣臨聞言微愣，然後無奈地搖頭，「是我高估自己了，罷了，這樣也好。」
「至於追殺你的人，恐怕是我哪個兄長吧。」
言家數百年都以武將出名，即便近些年落魄許多，但底子還在，日漸緊張的當下，自然會成為各方勢力眼中的好助力。
兄長們想挑撥他和言家的關係，他對此半點不意外，但他外公選擇藩域狹小的四哥，這讓他頗為驚訝。
劉總管冷哼：「這有什麼好意外的，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瑋王妃去年病故，正好空了個位置給他。」
老東西死性不改，當年為了媚上，將年僅十六歲的女兒強送進宮，去侍奉個糟老頭子，可惜自己沒能力守住邊境，差點被斷了言家根基。
現在逼迫王爺不成，又將主意打到宣瑋身上，以宣瑋那個殘虐好色的脾性，也不知道那個言家女兒熬得了多久。
方統領出身言家，雖因言妃之事與言家有隔閡，但也不願聽人嘲笑，便岔開話題道：「王爺，我帶了個人回來，興許有些用處。」
「哦？我看看。」如今正是缺人之際，宣臨不由起了幾分興致。
張許文忐忑進屋，自從看到那份報紙，他便起了來瀾州的心思，皇城雖好，卻沒有他安身立命之處，靠著微薄的抄書補貼空度日子，不如拼命搏一把。
可惜，他空有決心，卻沒來瀾州的正確途徑，被人騙光碟纏不說，還差點被賣去奚州挖礦，幸好遇到方統領，才僥倖逃脫。
思及此，他撩起衣擺，對著上座的宣臨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鄙人張許文，拜見臨王殿下。」
躬身垂頭，俯首帖耳，姿態極其恭順。
本是臣服之姿，卻讓宣臨淡了幾分興致，「起來吧，你可是興瑞二十四年的二甲進士？」
張許文聞言微愣，他完全沒想到宣臨會認識自己，當年蘇嶠十七歲金榜題名，書香世家，年少俊美，追捧之人數不勝數，將同科的他們稱得黯淡無光，即便是二甲，也默默無名。
「回稟殿下，鄙人二甲行八，曾任戶部主事，西林案後，已是白身。」
雖只是二甲，放在瀾州地界也算難得，可惜被磋磨得沒了傲骨，少了文人那股心氣，終究難成大事。
有蘇嶠珠玉在前，張許文實在讓他看不上眼。
宣臨興致全無，揮手道：「下去吧。」
待人退下，劉總管問道：「王爺，可要派人去江南尋找？」
江南出才子，蘇嶠便是江南人，如今文宣部已經正式行職，即便他們安插了不少人進去，整個文宣部還是蘇嶠的一言堂。
「這事不急，你讓人將官報的事再壓一壓。」
坪西壩。
蘇嶠推開房門就扔了本冊子到溫雲昔桌上，「第三版，最後一次。」
「不愧是蘇狀元，這麼快就寫好了。」溫雲昔半點不在意他的暴躁，撿起冊子就認真看起來。
「精彩，太精彩了，閱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溫雲昔啪啪鼓掌，見蘇嶠神色稍霽，又將話峰一轉，惋惜道：「就是有些不夠蘇爽……」
「都飛天遁地了，你還要多爽？！」
兩個月前，溫雲昔讓他寫個勸學的話本，那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哪知道這人一看就說故事老套，行吧，誰讓她是老闆呢，忙裡偷閒趕出第二版，她又說腦洞不夠，太普通，看在她被自己氣吐血的份上，按要求再改了版，現在又說不夠蘇爽。
越想越氣，蘇嶠怒道：「你是不是在報復我？！」
「咳咳……」溫雲昔撫胸做虛弱狀，「你說什麼，我胸口痛，又想吐血了。」
蘇嶠：「……」
別以為你裝虛弱我就會答應你！
僵持半晌，蘇嶠深吸口氣，無奈道：「說吧，你想怎麼改？」
溫雲昔瞬間精神百倍，翻開冊子那筆到處圈點，看得蘇嶠額角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