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沒見過你這麼護犢子的!這麼大的拖拉機你看不見?房子沒被他蕭鐸給拆了我都要燒高香了!」
沈曼見厲雲霆的情緒很激動,於是她清了清嗓子,湊到了厲雲霆的身側低聲說道:「卡裡面多給你補了兩萬,差不多得了。」
「這還差不多。」
厲雲霆還沒有回過味兒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對,他皺起了眉頭:「我差你那兩萬塊錢嗎?」
「厲總,人我先帶走了,我回去好好管教,那個小劉!把拖拉機收一收,臨走的時候別忘了把厲總的院子掃一掃,你看這灰都進來了。」
說著,沈曼便拉拽著蕭鐸朝著厲家外面走去。
等走到了厲家大門外,沈曼一把拉開了自家的車門,說道:「是我請你進去,還是你自己進去?」
「老婆,我為你開門。」
「少來!」
沈曼一臉嚴肅,說道:「我問你,跑來幹什麼了?」
「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用拖拉機嚇唬,還是用榔頭嚇唬?」
「……其實昨晚,我用了刀。」
「……」
對於他們這種從前每天都過著刀口舔血日子的人來說,用刀交流是很平常的事情。
蕭鐸低聲問:「生氣了?」
「談不上。」
「還是……不高興了?」
「也沒有。」
「那……」
「我是被你氣笑了。」
沈曼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笑。
原來人生氣的時候真的是會笑。
動不動用刀子嚇唬,然後開拖拉機進人家的院子,扛著榔頭去修門。
這隨便一件事單拎出來都會讓人覺得是黑社會的常用手段。
沈曼伸出了自己的一雙手,捏了捏蕭鐸的冰塊臉,說道:「你聽好了,這裡是海城,你現在已經不用打.打殺殺了,稍稍收斂一下你的性子,知不知道?」
聞言,蕭鐸反握住了沈曼的手,說道:「好,我都聽你的。」
「順便想一想,怎麼和我解釋你這兩天的反常。」
聽到沈曼這麼說,蕭鐸的眸子暗沉了一瞬,他隨即低沉著聲音,道:「好。」
見蕭鐸應了下來,沈曼這才伸手摸了摸蕭鐸的頭髮,說道:「乖~」
蕭鐸的頭髮軟軟的,摸著十分舒服,從前沈曼倒是沒有注意。
只見蕭鐸稍稍彎下了身子,說:「這樣摸會不會舒服一點?」
「你在說我矮?」
「我不……」
「不摸了。」
沈曼抽回了手,轉頭就要上車,下一秒,蕭鐸立刻上前。
這身影快到讓沈曼幾乎還沒看清眼前的人,對方就已經握住了她的手,隨即手心傳來一片柔軟的手感。
蕭鐸說道:「隨便老婆怎麼摸,我老婆最高了。」
「……蕭鐸,這不像是誇人的話。」
沈曼順手給了蕭鐸的額頭一下,隨後上了車。
車上,沈曼低頭滑著手機,說道:「明天我出去一趟,你一個人在家,不用擔心我。」
「去哪兒?」
「崔靜書找我有事。」
話音剛落,沈曼就感覺到車體有一瞬間不穩。
沈曼抬頭,問:「怎麼了?」
「她有說是什麼事嗎?」
「沒說,不過除了來海城拓展她商業版圖的事情,應該也沒有別的了。」
沈曼側頭看了一眼蕭鐸,問:「怎麼?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沒有。」
蕭鐸依舊目視前方的開著車。
過了好一會兒,蕭鐸才開口問:「齊衡也去?」
「或許吧,齊衡可是崔靜書的保鏢,他去不是很正常嗎?」
「那我也去。」
聞言,沈曼連手機也不看了,她挑眉道:「你……該不會是怕我從齊衡的口中,知道你小時候的糗事吧?」
「我沒有糗事。」
「對了,你還沒有跟我講過你小時候的事情呢,我只知道你去海外,做了白老闆身邊的打手,期間和厲雲霆和齊衡是搭檔,那之前呢?你沒去海外之前的事情,怎麼沒見你說過?」
突然,蕭鐸一個急剎車,沈曼差點沒有磕到頭,好在蕭鐸手急眼快的伸手擋住了沈曼的額頭,沈曼才倖免於難。
沈曼的心臟剛才陡然漏了一拍,抬頭的時候,正看見蕭鐸緊張的神情。
「傷到沒有?給我看看。」
蕭鐸查看著沈曼的額頭,沈曼搖頭道:「我沒什麼事,就是路邊這個小野貓竄出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只要你沒事就好。」
蕭鐸伸手摸了摸沈曼的頭,說道:「走吧。」
沈曼點了點頭。
夜色漸濃,客廳只淺淺的點了一盞檯燈。
蕭鐸靠在了沙發上,菸灰缸里的煙已經燃盡。
記憶里,手術室的燈光比這還要明亮。
手術室外,蕭老爺子一臉擔憂地站在外面,等到醫生領著他出來之後,問:「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能治嗎?」
醫生搖了搖頭。
「這是先天性的情感缺陷,他的大腦中缺少了這部分的神經系統,所以……他無法感知外界的情緒,先天的缺陷是治不了的,我們也無能為力。」
母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靠在父親的懷裡哭了。
他不知道母親為什麼哭,也無法理解父母眼中的傷心情緒。
和普通人不一樣,他感受不到懼怕,不知道什麼是生氣,什麼是傷心,感情更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可這樣的好處是,他學習什麼都比其他的人要快,因為他不會被情緒所左右。
同齡人還在追追鬧鬧的年紀,他卻沒什麼想做的事情。
直至父母的那次車禍,老頭也沒有從他臉上看到一滴眼淚。
那一次,老頭按著他的頭,把他扔到了大街上,他嚴厲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你要學!學習怎麼像是一個正常人一樣活!」
人的表情,在什麼情況下會有什麼樣的情緒,他們如何宣洩自己的不滿,表達自己的愛意。
他學的很快,不知不覺中他開始學會了面對各種情況下意識的作出表情。
可他依舊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麼存在,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父母去世後的一天,蕭老爺子站在書房的窗前,背對著他,語重心長的說:「阿鐸,如果你找不到活著的意義,那就以復仇為目的,找到殺害你父母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