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走出了公寓,手機上全都是江琴打來的電話。
還有傅遲周的,和霍雲驍的,打的最多的,是蕭鐸。
沈曼本來是想要給蕭鐸打回去,誰知道江琴的電話再一次的打了過來。
沈曼接聽了電話,問:「怎麼了?」
「曼曼,你快來醫院!霍先生出事了!」
聞言,沈曼的神色一瞬間就怔住了。
沈曼的身體似乎比腦子更快一步的跑到了車前,她撂下電話,立刻朝著市中心的醫院狂奔過去。
夜裡的狂風肆虐,因為香薰的問題,沈曼的頭疼的厲害,好幾次開錯路,甚至眼前的紅綠燈都有些模糊閃爍。
可沈曼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她的車速反而越來越快。
她的腦海里就只有一個想法。
霍雲漣不能出事。
她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清楚。
她還有很多的謎團沒有解開。
腦海里,第一次見到霍雲漣,他禮貌疏離的目光還歷歷在目。
她想問一問。
為什麼霍雲漣會幫她,從M公司的成立,到後來給她霍家的印章。
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她是個可利用的合作夥伴嗎?
不。
怎麼想都是霍雲漣付出的更多。
她一直都是那個受益者。
沈曼越是著急,腳下越是慌亂。
突然,一輛車疾馳而過,沈曼拐彎剎車的時候已經晚了,車直直的衝到了海城橋邊的湖下。
那一瞬間,沈曼失去了所有的思考。
冰冷的湖水順著車窗湧入,將她整個人包裹。
沈曼想要解開安全帶,掙扎之中嗆了幾口水。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幾個痛苦的畫面。
她被扔在了一個骯髒的船艙下,咸腥的海水沒過了她幾乎全部的身體。
船上的人一個個面目猙獰,像是吃人的野獸。
他們說,她被扔在了水牢。
沈默生如果不妥協,她這個女兒就會扔到海里餵鯊魚。
她見過鯊魚的利齒,看過那些人殺人。
海水是那麼的冷,她在水牢里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和死神招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交易的那天,她看到年少時的哥哥一個人來了。
在她的印象里,哥哥永遠是那個無所不能的人。
他聰明,睿智,而且平易近人,溫柔禮貌。
可是那天的哥哥,卻被那些人用鐵棍狠狠地砸在了腿上。
她嚇得大哭,哥哥還溫柔的看著她,安慰著她,一步步的走向她。
那些人為了折辱霍家的天才,用盡了手段。
皮鞭打破了霍雲漣潔白的襯衫,他的雙腿被打斷,前方滿是荊棘,有人高呼著他們的勝利,肆意的錄著他們用酷刑折辱霍雲漣的視頻。
救援隊來的時候,哥哥已經遍體鱗傷,可儘管他的臉上露出了細密的冷汗,那狼狽的身體渾身泥濘,溫柔的笑容卻從未變過。
他護著她,強撐著身體抱著她,護著她到了救援隊的手裡,他才終於倒下。
她被救援隊的人抱走時,衝著暈倒的霍雲漣大哭,她大喊著哥哥,弱小的身體卻再也經不住任何的風波,她昏死了過去。
之後,幼小的她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醒來的,只是另外一個,毫無記憶的沈曼。
沈曼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醫院的加護病房。
陽光刺眼,蕭鐸就守在一旁,一夜沒有合眼。
「霍雲漣呢?」
沈曼的聲音哽咽。
回應她的只有沉默。
儘管病房裡,厲雲霆也在,江琴和傅遲周也在。
但病房裡沒有一個人說話。
「阿鐸,你來說。」
沈曼的語氣雖然平靜,卻聽得出在顫抖。
蕭鐸沒能開口。
沈曼又看向了江琴,她的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痛苦,即便她強撐著,所有人的人也都看得出來。
「江姐姐,你來說。」
「我……我……」
江琴看著沈曼,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傅遲周在一旁慌亂的說道:「要不……要不還是再休息休息……」
「人在太平間,你要去看嗎?」
最後,還是厲雲霆打破了病房裡的氣氛。
一句話,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沈曼的眼睛紅了,她倔強的撇過了頭,強忍著情緒道:「我不去。」
厲雲霆淡淡的說道:「人是昨天夜裡沒的,一個小時後就要送去殯儀館火葬,你不去,就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我不去!我說了我不去!我不去!」
沈曼從來沒有情緒失控過。
這一次卻用力地錘著病床,似乎是在宣洩她此刻痛苦的情緒。
蕭鐸看著沈曼,他很想伸手拉住她,守在她的身邊,可他知道,這個時候沈曼想要的,只是一個人的獨處。
「我們出去。」
蕭鐸起身。
江琴擔憂的看向了沈曼,最後還是在傅遲周的攙扶下離開了病房。
厲雲霆最後看了一眼沈曼,也離開了病房。
房間裡就只有沈曼一個人。
當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沈曼的眼淚才總算是奪眶而出,她崩潰的大哭著,嘶喊著,拼命地發泄著此刻的痛苦。
最後,病房裡亂成一團。
她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整個人團縮在了一起。
霍雲驍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
他一夜未眠,雙眼都是紅的。
他坐在了沈曼的身側,整個人的後背靠在了病床旁。
今夜,他的痛苦並不比沈曼少。
「我哥的。」
霍雲驍將一個被保存完好的鐵盒子放在了沈曼的手裡。
沈曼撫摸著那個粉色的鐵盒子,這個東西很熟悉,小的時候哥哥親手做給她的。
當鐵盒子打開的時候,裡面只有一張被摺疊的畫紙。
沈曼將畫紙攤開,裡面畫著的是小孩子的塗鴉。
一個女娃娃牽著一個個子高一點的男娃娃。
沈曼記得,這是自己畫的。
那個時候她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哥哥就是她最依賴的人。
「去見見吧,見了,心事就了了。」
霍雲漣苦澀一笑,說:「我哥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想他一定是覺得,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或許,就不會痛苦。事實也正如我哥哥想的那樣,只是他沒有算到,在最後關頭,你出了車禍,還是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