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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

2024-08-17 15:30:46 作者: 老賊
  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見先前那個與自己父親耍脾氣的女孩,此時已經穿過人群跑遠了。

  林浩的這首歌她還感悟不到什麼,也並沒讓她有多少感動,可最後那番話卻讓她想起了好多好多......

  她想起了兒時的春天,父親帶著她去大地放風箏時的歡笑;

  她想起每個夏天的夜晚,父親都會坐在炕沿上打著瞌睡為她扇蒲扇;

  她想起了那年秋天,自己高燒不退,父親背著自己跑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醫院;

  她想起了上小學時的冬天,父親每天早上都會把她的棉襖棉褲先放進自己被窩捂熱,生怕她穿的時候太涼......

  現場這麼多人,她不想也不可能去低頭認錯,那麼多人,萬一指責自己怎麼辦?

  她呆不下去了,此刻只想逃離這裡!

  中年男人張著嘴,目瞪口呆看著女兒的背影,他抬起那雙滿是老繭的手,想再說什麼,可女兒已經跑遠了......

  人群隨即開始「嗡嗡」議論起來,都在紛紛指責那個女孩,有些家長開始以此做「榜樣」,教訓起身邊的孩子來。

  張思思、武小洲和李一博他們也都嘆了口氣,這個女孩子也是太不懂事!

  林浩拎著吉他剛要走,那個彈唱的長頭髮小伙子一把就拉住了他,「兄弟,這首歌是你寫的?」

  林浩點了點頭。

  小伙子一臉驚奇,猶豫了一下,說:「我能唱嗎?」

  林浩笑了,點了點頭,「沒問題,需要我把譜子和歌詞寫給你嗎?」

  小伙子搖了搖頭,伸出手和林浩握住了,「我叫孫小偉,不用給我寫譜子,你唱的時候,我都錄下來了!」

  說完,他舉了一下手裡的卡式隨身聽。

  「你叫什麼?以後我唱的時候,如果有人問,我得能說出來填詞作曲的是誰呀!」

  「林浩!」

  「好,多謝!多謝!」孫小偉滿臉都是感激,一連聲的道謝不已。

  林浩往回走的時候才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自己已經唱了《梔子花開》、《童年》和《父親》三首歌,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音樂著作權註冊申請是什麼流程,看來有時間得找個網吧上網去查查。

  又想起剛才孫小偉拿著的那個卡式隨身聽,他有些納悶起來,怎麼還會有人在用卡式錄音機?難道這個世界還沒有智慧型手機?

  搜索了一下記憶,還真沒有。

  再仔細看了看那些吃飯的客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很少,大部分男人都是把手機裝在腰帶上各式各樣的皮套里,有幾位女士還把小巧的手機掛在了脖子上,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幾個女孩耳朵里戴著耳機,手裡拿著的機器很小,不知道是MD還是MP3。

  他搖了搖頭,心想,我說在學校匯演的時候,怎麼一個用手機錄像的都沒有,原來這個世界還沒出現智慧型手機呢!

  也好,他生前那個時代,人人都捧著一部手機在看,很多傳統行業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公共汽車和地鐵里的人們不再看報紙了,紙質書的銷量也越來越低,信息越來越快,溝通方式也越來越便捷,但親情、友情和愛情反而日漸生疏。


  自己特別喜歡木心的一首詩《從前慢》。

  詩中說: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多美的意境。

  這不就是自己喜歡的世界嘛,能再經歷過一次真好!

  「你好!」

  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林浩的思緒。

  他抬頭一看,面前站著一個短髮大眼睛的女人,看年紀約有二十八九歲,看著英姿颯爽十分漂亮。

  「啊,你好!」林浩一愣,不明白她有什麼事。

  「我叫楚雨,是春河市電視台《百姓故事》的主持人,請問你叫什麼?」

  「我叫林浩!」

  「我覺得這首歌特別好聽,關於父愛也是很好的題材,我能在節目裡播出嗎?」楚雨問。

  林浩覺得無所謂,現在的傳播速度很慢,尤其在春河這種小城市,就點了點頭。

  楚雨很興奮,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題材,此時正是畢業季,青春期的孩子和父母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現場這麼多的家長和孩子,對於父愛的理解各不相同,剛才已經錄下了那個女孩掩面哭著跑遠的鏡頭,再有這首歌曲相配合,多好的節目素材!

  她的心思已經不在林浩身上了,和他說了聲謝謝,趕快去採訪那位父親。

  這個年代什麼版權不不版權的沒人在乎,她能和林浩打個招呼,完全就是出於禮貌而已。

  可那位父親還有其他帶著孩子的家長能否願意在自己節目裡露臉,還是要經過當事人同意的,實在不行就得在臉上打上馬賽克。

  林浩回到酒桌,迎接他的是武小洲誇張的掌聲,李一博情緒不高,酒足飯飽後主動去結了帳。

  四個跨上了自行車,李一博家要遠一些,和他們也不是一個方向。

  望著李一博背著吉他遠去的背影,武小洲眯著眼睛說:「這逼還恨著你呢!」

  張思思滿臉不樂意的朝他翻了個白眼。

  林浩呵呵一笑,「走!回家!」

  回家的路上,武小洲和張思思兩個人一再追問林浩,問他怎麼突然就會彈吉他了?怎麼唱歌就不跑調了?

  林浩只能打著哈哈編瞎話,說自己如何暗地裡勤學苦練,就是為了今天一鳴驚人等等。

  張思思和武小洲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也不信,但好像也只有這一個解釋能說的通了。

  他倆都忘了一件事情,勤學苦練也得有設備呀,林浩家連口琴都沒有!唯一能稱得上半個樂器的就是他那張嘴,因為他從小口哨吹的還不錯,當然了,只是很響,卻從來不在調上。

  武小洲和他倆家是一個樓口,他家住在五樓。

  三個人剛拐到樓頭,就看見路邊停了一輛警車,武小洲一把就握住了剎車,還沒等林浩和張思思反應過來,他掉頭就跑。

  林浩和張思思面面相覷,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武小洲!你個癟犢子!」一聲大喝,武小洲他爸武永恆穿著大短褲叼著煙從樓口裡竄了出來。

  再看武小洲,早就沒了影兒。

  一個三十歲出頭的高個警察也從樓口走了出來,武永恆滿臉歉意,點頭哈腰的拿出煙遞了過去,那警察伸手擋了一下。


  武永恆黑著臉,咬牙切齒,「周警官,等這小兔崽子回來滴,看我不削死他!」

  姓周的警官說:「孩子大了,也別總動手,以後少讓他和二肥那伙人玩,儘快帶他到所里錄個筆錄,那就這樣,我先回去了!」

  「哎,哎!您放心,放心,周警官您慢走...」車開走了,武永恆還在望著黑漆漆的遠處。

  「武叔,咋了?」林浩推著自行車走了過去。

  「哎!」武永恆嘆了口氣,「還不是二肥那幫傢伙,打群架捅傷了人,人家民警說這兔崽子也跟著去了!」

  林浩心裡一驚,連忙問:「不是小武乾的吧?」

  武永恆搖了搖頭,「那倒不是,不過也麻煩,哎!」說完,他背著手往回走,嘴裡還恨恨的嘟囔著:「臭小子,等回來的,看我不扒了他皮...」

  林浩惦記著武小洲,就讓張思思先回家,他蹬著自行車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無奈之下只能回了家。

  「兒子,不發燒了?咋才回來?」

  林浩推門進屋,就聽到了父親林慶生的聲音。

  畢竟骨子裡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哪怕融合了這副軀體的記憶,這聲「兒子」聽到耳朵里也有些怪異,甚至是非常彆扭。

  上一世,他最大的遺憾就是缺失了親情。

  望著昏黃燈光下的男人,他的雙眼漸漸模糊,記憶中那個離去的高大背影,仿佛與眼前這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鼻子就是一酸,還是叫了出來:

  「爸!」

  這一聲爸難以言喻,感情十分複雜,既有對自己上一世的遺憾,又有此時記憶中的親情。

  「哎!吃飯吧,我再給你熱熱去!」林慶生把菸頭按滅在桌上一個用易拉罐做成的菸灰缸里。

  林浩連忙說:「不用了,演出完以後,我和幾個同學在外面吃的羊肉串。」

  「我看藥都吃完了,不發燒了?」林慶生說完,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額頭。

  林浩下意識的朝後躲了一下。

  他明白了,也想起了桌子上那兩個藥盒,看來是這副軀體有病發燒後,自己的靈魂趁著虛弱附在了他的身上......

  可原來的「他」去哪了?

  「臭小子!」林慶生見兒子竟然還躲著自己,不由就笑罵了一句:「好了就行,去早點睡覺吧!」說完就收拾起碗筷來。

  「爸!」林浩又叫了一聲。

  「啊?」林慶生一愣,「咋了?」

  林浩連忙扭過頭,掩飾道:「沒事兒,沒事兒,您瘦了......」

  林慶生呵呵一笑,「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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