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泉這才緩緩言道:「陛下,微臣雖久居地方,視野不及京城之廣闊,難以洞察全局,但在一件事情上,臣卻看得分外清晰。」
那便是,朝廷有時鞭長莫及之處,民力若得以善用,或可收意想不到之效。」
周孝山聞言,雙目一亮,陷入沉思狀。
李景則催促道:「還請雲卿詳述其理。」
雲泉道:「此次回收兼併之土,終極目的何在?」
「自是為了更有效利用這些土地,使之落入真正需求者之手,以促進生產繁榮。」
「既然如此,何必朝廷親為?何不鼓動民眾自籌資金?」
李景聞此,恍然大悟,拍腿贊曰:「妙哉!此計怎未早思?」
但旋即又生疑惑:「只怕民間財力有限,尤其農夫,購地之資難以承荷。況且地主售地時,恐會故意刁難,抬價以待,此事便棘手了。」
雲泉正欲答話,周孝山已先開口:「陛下所慮,實非難題。
若農人慾購地自耕,脫去佃戶身份,朝廷可促成農人集體購地,並給予適當補貼。
至於商人購地,因其通常資金雄厚,追求利益,朝廷可不必直接補貼,而以減稅、免關稅等優惠政策鼓勵,同時制定條例,商人購地需事先報知地方官府,僅限生產用途,方能享受優惠,以防屯地之弊。」
雲泉話音未落,周孝山似是靈感迸發,續道:「此外,對于堅持土地私有的地主鄉紳,亦可嘗試合作路徑,如與官府合建工坊、工廠,共享收益。
如此,他們既保留了土地所有權,土地又切實用於生產,實為雙贏之策。
官府對兼併之舉當嚴令禁止,手段卻宜溫和,以免激起不必要的反抗。」
雲泉聽後,由衷贊道:「大人智慧深如海,僅憑臣所言方向,便能衍生出諸多具體良策,真乃十日冥思之功難以企及!」
周孝山謙遜道:「雲大人過譽,實為您的創見啟人深思。」
李景果斷決定:「好,土地回收之事,便依今日討論之方向行之。
至於立法嚴禁土地兼併,周孝山,進展如何?」
周孝山回應:「陛下,大理寺已修訂新法,即將通令全國。
新法明確,任何人發現強取豪奪土地行為,均可向地方土地管理部門舉報。一經查實,違法者將受杖責四十、拘役三月之懲,再犯者,則直入囹圄,並沒收部分土地。此法無論皇親貴族,抑或平民商賈,皆一體適用!」
「好!」李景讚譽有加,認為唯有重典方能止此風。
周孝山建議:「陛下,不妨親書旨意,與新法同布,以示遏制兼併之決心。」
李景思考片刻,援引系統中輔助小程序收錄的詩句為旨:
「三代子民共,公私財不分。
君權握樞機,若北鬥引領群星。
賜予皆自主,兼併乃奸邪之徑。
淺學儒不知變革,兼併豈可任其蔓延。
利慾出百竅,小人私門常開。
官府爭鬥不休,最苦莫過於民哉。」
此語一出,決心彰顯,兼併之風,料不久將息。
周孝山與雲泉聞之,不禁心悅誠服,周孝山連聲讚嘆:「陛下,此詩一出,天下人誰敢等閒視之!」
此詩實為古代大賢王安石政治理論與實踐的結晶。
彼時北宋,土地兼併嚴重,豪門巨富巧取豪奪,大片沃土盡歸私囊,並借種種手段規避賦稅,導致國庫日漸空虛。
王安石應對之策乃推行「方田均稅法」,由官府清查全國土地,按土質優劣分等徵稅。
李景欲更進一步,不僅解決表象,更要根治土地兼併之頑疾。
此番革新,還需大商賈鼎力相助,因金錢流轉於他們之手,唯有他們投資購地,方能激活全局。故李景拜訪故友,商界巨擘嚴峻。
面對李景的提議,希望嚴峻以其影響力引領大商投資農業,帶動小商跟進,嚴峻欣然應允:「陛下高見,此事不難。現今開辦工坊,利潤豐厚,諸多友人正苦於無地可用,陛下此舉恰如甘霖,必受追捧。」
然而,李景心緒卻悄然飄遠,嚴峻侃侃而談,他卻一半心思在嚴峻之言,另一半則被靜靜於一角刺繡的嚴峻侍妾——嚴素萱所牽。嚴素萱身著牙白色交領錦衣,下搭樸素杭綢長裙,肩披青羽輕紗,秀髮如瀑,梳成典雅圓翻髻,點綴以銀杏花釵,彰顯雍容華貴。此情此景,讓李景憶起「巴東巫山神女,窈窕其顏」之句,今之嚴素萱,不正是那般超凡脫俗?
「陛下,陛下……」嚴峻連喚兩聲,李景方自遐想中驚醒,不動聲色掩飾尷尬,示意嚴峻繼續。
嚴峻渾然未覺其侍妾被李景凝望,續言道:「陛下,臣之愚見如此,未知陛下有何進一步指示?」
李景言及此前交予嚴峻的任務:「朕想知道除雲華蜀錦、松濤桑葚酒外,市易府還能發展哪些拳頭產品,計劃與地方豪紳共建工坊,只待選定具體項目。」
嚴峻答道:「陛下,臣遵命多方探尋,廣詢友人,得諸多特產信息如下:淮南之葛布,揚州之蜂蜜,豫州之酥餅,渭南之梅子,南中之燈油,營州之胭脂,洪州之肉桂,池州之梓木,漢中之瑪瑙,南海之玳瑁。」
李景聽後頗感興趣:「我國物產豐富,特產繁多,何以獨選此數種?」
「揚州蜂蜜與豫州酥餅,臣皆嘗之,確屬上品,且便於保存,適宜各年齡段食用。池州梓木材質優良,可用於造船、制水車、打家具,圍繞梓木可形成系列產業鏈。
洪州肉桂,香氣四溢,烹飪時少許即可滿室生香,適於推廣至全國。
南中燈油,因其源自特有植物燈油藤,油脂含量高,既可用於制油又可入藥,燈油家家必備,若能普及燈油藤栽種,將開闢廣闊市場。
至於淮南葛布、渭南梅子、營州胭脂、漢中瑪瑙、南海玳瑁,臣知之不詳,願聞陛下高見。」
嚴峻讚嘆道:「陛下久居宮廷深處,竟對世間萬物如此瞭然於胸,微臣雖四海為家,所知也不過皮毛,相比之下,實在汗顏無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