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
山腰落日,雁背斜陽。
斑駁的夕陽透過窗子灑在兩人身上,在牆上落下蜿蜒影子。
蘇韻睜著漂亮的眸子靜靜看他。
等他開始發瘋。
出乎意料的,這次他倒是很平靜。
平靜的可怕。
盛淮低著頭看懷裡的人,聲音很輕,甚至帶著顫抖:「餓不餓,剛剛問過醫生,你很快就能出院,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蘇韻擰起了眉。
盛淮連忙道:「要不去吃路邊攤也好。」
「你不是一直很懷念高中學校門口的那條小吃街嗎?等你出院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他語氣很溫柔很溫柔,眼底甚至帶著少見的笑意。
可是蘇韻卻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盛淮。」
「我哪也不想去,我只想回家。」
修長手指撫上她精緻的臉頰,他動作很輕柔,指尖一點點拂過眉毛和眼角又滑至唇瓣。
一點點摩挲。
「好啊。」
他愈發溫柔。
「等你出院了,我們就一起回家,院子裡薔薇花還等著女主人照顧呢。」
蘇韻別過臉,揚手打掉他遊走的手:「我要回我自己家!」
盛淮也不生氣,語氣喑啞:「你的家?是說那個破破爛爛的破出租屋嗎?」
「你的林醫生還算有些小錢,要不你搬到他家住好了,這樣你們聊天也方便。」
蘇韻默默翻個白眼。
就知道這個男人沒安什麼好心!
她凝眸帶笑,直直迎著盛淮的眼睛:「盛總的建議不錯,我考慮考慮,林醫生溫柔儒雅,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
「砰!」
盛淮被氣瘋了。
擱在桌子上的首飾盒被重重砸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蘇韻抬頭看他,語氣嘲弄:「摔了幹嘛?留著送你小紅顏啊!」
他面色更難看了,雙眼微眯:「蘇韻!」
「你到底想做什麼?折騰這麼久還沒夠嗎?」
盛淮居高臨下,神色陰鷙,剛剛的溫柔仿佛只是曇花一現。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蘇韻對著林桉笑的樣子。
呵。
她情緒壓抑?
可是剛剛她明明笑的很開心!
「你不就是想離婚嗎?!」
「我成全你!」
聽到這句話,蘇韻終於抬起頭看他:「真的嗎?!」
盛淮低吼:「我現在讓律師過來,馬上籤協議,你給我滾蛋!」
他覺得自己受夠了!
憑盛家在黎市的地位,憑他盛淮的外表和能力,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想要找女人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憑什麼要受這個女人的氣!
離!
馬上就離!
他一腳踹開病房門,厲聲命令高秘書:「馬上讓律師過來!」
高秘書愣住。
看老闆的臉色,她隱隱有些預感,實在憋不住戰戰兢兢開口試探:「盛總,請律師來醫院做什麼?」
屋內很快回復。
「不想干就滾!」
高秘書勾著唇角幾乎小跑著去請律師。
如果這次老闆真的要離婚,也就意味著她有機會。
律師很快提著公文包到病房。
裡面氣氛壓抑沉重。
「盛總。」
「需要我做什麼。」
盛淮陷在沙發上,長腿隨意搭著,目露不悅,心裡不爽都已經寫在臉上。
他睨著律師,手指一下下敲擊桌面。
「你來的挺快。」
律師連忙賠笑:「謝謝老闆誇獎。」
不過話剛說完,他就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也不敢再細細琢磨。
沙發上的人再次開口。
「馬上準備離婚協議書!」
盛淮看眼趴在床上看書的女人。
哼!
她倒是灑脫。
律師大氣都不敢出,依照吩咐起草協議。
夫妻三年,離婚協議書上,他給蘇韻的東西並不多。
一套最偏遠的位置的房子。
一輛二手車。
還有20萬塊錢。
對於曾經的豪門蘇家千金來說。
幾乎等於是一種羞辱!
律師白著臉起草好協議識趣退出去,盛淮大筆一揮簽完字,起身走過去丟床上,掃她一眼,笑容很有幾分興味。
「盛太太,簽字吧。」
「以後你就自由了,想去跟誰笑就跟誰笑。」
他看上去毫不在意,甚至臉上還在笑。
可是心裡卻悶得難受,有些喘不上氣。
眼睛緊緊盯著蘇韻的手。
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他們剛結婚的時候。
蘇韻捏著結婚證,笑的眉眼彎彎。
洞房花燭夜之後,她長發披散至腰間,像只貪吃的小獸。
「盛淮,我會做個好太太。」
「盛淮,不要了……
「你輕一點。」
「盛淮,我們要個孩子吧……你怎麼不說話?好嘛好嘛我隨口說的你別生氣……」
他轉過身看窗外,在這段婚姻關係結束的時候,往事就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在心裡轟然倒塌。
夏末初秋的晚風挾帶著沙子揚進眼睛裡。
酸澀的疼。
他想。
也許剛剛林桉真的只是碰巧路過。
也許他不該那麼大反應的。
他不是因為捨不得!
絕不是!
他只是不想讓這個女人太得意!
他盛淮的女人,離了婚然後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然後把她細白的手腕按住。掐著嫩腰。
一次次食髓知味!
盛淮心裡沉默如驚濤駭浪,安靜的背對蘇韻站著。
等她簽完字。
三年的婚姻就結束了。
「盛總。」
蘇韻終於在背後開口叫他。
他背對著,不想面對她。
他第一次害怕看她的眼睛。
可是蘇韻不依不饒:「盛淮!」
她毫不客氣的叫他的名字,語氣十分生疏。
盛淮終於轉過身,高高在上的睨著床上的人:「簽完了?以後蘇小姐就好自為之。」
他走過去拿起那張薄薄的離婚協議書,眸底看不出表情。
但是很快,盛淮的臉色就變了。
離婚協議書女方簽字處空白一片。
「你沒簽字?!」
他幾乎壓制不住自己的狂喜,但還是故意冷聲冷氣:「為什麼不簽字!」
蘇韻看著他,語氣生硬:「我不同意離婚協議的內容!」
「二手車,郊區房子,二十萬塊錢?」
「盛總,你打發誰吶!」
盛淮的心突然就像被緊緊攥住又鬆開。
大石落定的感覺。
他幾乎沒有一刻猶豫,把把手裡離婚協議撕的粉碎。
不過依然板著臉:「蘇韻,你胃口別太大了!」
「是你自己提出離婚,為了尋找真愛少拿點錢我想也沒什麼吧,蘇小姐不是有情飲水飽嗎?」
蘇韻盯著地上被撕成渣的離婚協議書滯住。
「你撕它做什麼?!」
她咬牙切齒:「讓律師進來重新談協議內容!」
「我可以不要你盛家東西,但是我娘家陪嫁的股份房產你必須都得分給我!」
而盛淮轉身快步往外走:「你以為盛氏集團的律師很閒?!」
「有本事自己去找律師跟我談!」
蘇韻氣的抓起雜誌砸向門口!
「盛淮!你就是個無賴!」
然而盛淮卻越走越快,生怕那被撕碎的離婚協議下一秒就復原了。
他差點真的失去了他最愛的人。
……
半夜。
蘇韻睡的朦朦朧朧中,聞到一股酒味。
一雙大手,不斷攀援。
越來越不安分。
一個挺拔的身體躺床上,緊緊地從背後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