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麼多，古志偉終於將目光移至陸安寧身上。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真相。我要你在你母親的墓碑前承諾，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不再讓其他人知道。」
陸安寧皺眉：「為什麼？」
「你已經答應過我，不會說出去。你想反悔？」
「我說的是不主動說出去。」
要是幾個哥哥自己察覺查到了什麼，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你非要看到家裡不得安寧嗎？我只問你，你現在知道自己的母親早就不在人世，你心裡高興嗎？」
陸安寧仿佛挨了一記悶棍，盯著冷冰冰的墓碑，她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你並不高興。這事不說出去，你幾個哥哥依舊把季顏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他們會繼續過得很開心。可你一旦說出真相，那就意味著，他們幾個也跟著失去了母親。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難受？」
陸安寧緊抿著唇，沒有出聲。
古志偉見火候差不多了，輕拍了陸安寧的肩膀：「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該怎麼做，回去後自己好好想想吧！爸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陸安寧雙手錘在兩側，長袖下是握緊的拳頭。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陸安寧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你先走吧！」
她開口，清冷的聲音不帶有絲毫情緒。古志偉遲疑了一下，盯著她筆直的背影，最終還是沒有阻攔。
「好！墓園太冷清，你一個人不要待太久。我重新安排一輛車過來接你，你不要亂走。」
陸安寧沒有應聲，直到腳步聲漸漸走遠，她緩緩蹲下，和墓碑上的照片平視。
那看似滴水不漏的故事，還是沒能解答陸安寧心裡所有疑惑。
比如，那場突然出現的大火，只用『意外』二字解釋，陸安寧總有些無法接受。
而且，男人眼裡所看到的兩個女人和平相處，未必是真正的和諧。當時，忙碌古家生意的父親真的能察覺到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嗎？
她認識的季顏，手段可不少。
陸安寧伸手摩挲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聲呢喃了一句：「媽！原來，我和你還是長得很像的。我差點就以為，你是真的不喜歡我了。如果那場大火真的有問題，請您在九泉之下給我一點提示。好嗎？」
照片上的人始終保持著微笑的樣子，陸安寧的心卻像是缺了一塊。
從當初在江城發現沉香木牌，一路走到今天，她有過太多希冀，也有過太多失望。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有多渴望父母的疼愛。
她對養父母百依百順，換來的是利用。找到親生父母，察覺到的卻是冷漠和厭惡，這讓她一度認定自己六親緣淺，註定是不個不討喜的孩子，才會在年幼時被拋棄。
卻不想，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她母親的一生竟是這樣的。
「我無法理解，你對爸有著怎樣的感情，才願意在沒有名分的情況下，依舊為他生下了五個孩子，最後連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
一次心軟，換走的可是她整個人生。
陸安寧一個人在墓園裡待了很久，等她走下來，正好看到古家的車掉頭停在她身邊。
她剛準備拒絕，想一個人走一走，車門已經打開，露出線條分明的側臉。
陸安寧沒想到，跟著司機一塊過來的還有她大哥，古越。
「大哥，你怎麼也在？」
「爸讓司機過來接你，正好我在，順路就一塊來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墓園，沒有多問。
「先上車！不早了，這地方不適合多待。」
陸安寧看著朝自己伸出的手，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還是乖乖上了車。
車裡，陸安寧有些詫異：「爸，怎麼跟你說的？」
「他不是帶你來看個故人嗎？只說你心情可能不會太好，一會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故人已經不在，更重要的是眼前和未來，知道嗎？姑娘家，不要想那麼多。」
寬厚的手落在她頭上，溫柔的撫摸著，給了陸安寧一種不一樣的安全感。
她心裡一暖，抬頭看向大哥：「大哥，這些年，你覺得媽對你們好嗎？」
「很好。」
陸安寧看著古越脫口而出的回答，一時愣住。
古越見她神色不對，起了疑心：「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沒！沒什麼。我就是隨口問問，畢竟，她對我的態度，你們也看見了。」
「你別多想，媽可能就是一時沒有緩過神來。你可能不知道，當初她因為把你弄丟了，曾患過嚴重的抑鬱症，甚至有過自殺的傾向。後來家裡不再提起你，也是怕刺激到她。至今，當年你的事對她來說，可能都還沒徹底釋懷。所以，給她點時間。」
「抑鬱症？」
陸安寧不可置信地看著古越，這事，剛才父親可沒和她提起過。
「你確定，她的抑鬱症是因為我？」
古越被她問得莫名其妙：「難道，還能是其他的原因？她挺不容易的，你也別怪她。」
這話說給陸安寧聽，也是給古越自己聽的。
從小到大，他們有個頭疼腦熱的，最著急的就是母親，有任何問題，她都隨時陪在床邊，他實在不該因為母親對小妹態度不太好，就否認她這些年的辛苦付出。
見陸安寧還是悶悶不樂，古越變戲法一樣從懷裡取出一枚滿鑽的胸針。
「給你的！笑一個。入秋了，搭毛衣正好。」